明明她才是被傷害的那個人,死的人不該是她。
見她沒有困在失貞的陷阱中,薛棠感到欣慰,“你殺了他們?”
孟春抬起頭,神秘一笑,“我不止殺了他們,還把他們下面的臟東西砍下來剁碎,然后……還給他們了。”
稚嫩的一張臉,眼神卻是森冷無比,令人望而生畏。
薛棠順著她的話問:“怎么還的?”
孟春的神色微微和緩,流露出孩童般的俏皮,“這要感謝沉姐姐,沉姐姐把那團臟東西丟進了衙門的廚房里,和做丸子的肉糜混在一起……聽沉姐姐說,他們吃的時候可香了,然后晚上就都竄稀了,鬧病了好些天。”
孟春忍不住笑了起來,薛棠也跟著笑了笑,驪珠的手段著實出人意料,不過很是解氣。
“只可惜何集那個狗官沒有吃到。”孟春嘆了一聲,“沉姐姐想要殺了那狗官,可他身旁的高手太多,又沒有機會下手,只好作罷。后來她就去了別的地方行俠仗義,走的時候想帶著我一起,不過我想留下來為仙心姐姐報仇,就沒有跟她走,一直裝瘋尋找機會,到了現在。看來上天還是眷顧我的,讓我碰到了公主姐姐……”
薛棠緊緊握住她的手,“我一定會讓他得到報應,為李仙心報仇,為被他害死的無辜百姓報仇,一定會的!”
“公主姐姐,我相信你!”她回握住她的手,又道:“貞潔不過是男人嘴里的一套說辭,哪有活著重要?公主姐姐,我想活著……我要活著!”
她的聲音哽咽,眼神卻十分堅定,透著一種頑強的狠勁。
“你的人生才剛開始,未來的路還很長,前途不可限量。”薛棠鼓勵道。
聽到那句前途不可限量,孟春的眼眸閃著光,“真的嗎?”
薛棠溫柔頷首,抬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孟春頓覺心中充滿力量,她揚起一抹明亮的笑,“等那狗官伏法,我想去找沉姐姐,跟她學功夫。既可以保護自己,又可以行俠仗義,除魔衛道!那時,我也可以救她們出來了!”
薛棠一怔,“她們?”
盧濟舟坐著何集家的轎子來到一個窄巷前,那窄巷漆黑一團,了不可見。
小廝提燈引路,盧濟舟隱隱聽到了絲竹樂聲,再往前行,悶沉的哄笑聲從深處傳來。
“到了,您進去吧。”小廝道。
昏暗的光線中,一張緊閉的大門映入眼中,盧濟舟心境沉重,已經很久沒有參與官場上的應酬交際了,他向來是厭惡這些的。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里面竟別有天地。
兩個仙娥打扮的侍女為他引路,衣紗飄飄,手中的燈籠輕輕搖曳。繞過曲折長廊,盡頭處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屋宇,燈火輝煌,亮如白晝,歡歌笑語從敞開的軒窗溢出。
侍女打開門,蘭麝馨香撲面而來。
急管繁弦,酣歌醉舞,飛旋的金縷衣裙熠熠生輝,閃耀奪目。案上擺著象箸玉杯,肉山酒海,豐盛奢靡。眾人偎香倚玉,縱情酒色,快活賽神仙,宮廷夜宴也不過如此。
盧濟舟不禁看呆了,想不到餓殍遍野、民不聊生的榮澤縣,竟藏著這樣的一個地方,仿若飛升富貴幻境。
眼前的饕鬄盛宴奢靡至極,而外面的百姓卻還在艱難求生,真是一個天堂,一個地獄!應了那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盧濟舟沉沉嘆息,在一眾酒色之徒中瞥見了一個眼熟的官吏,是錄事參軍白峰,曾因別籍異財被馮鑒青彈劾貶官,對馮鑒青一直心存怨恨。
馮鑒青是出了名的清官諫臣,常常上書參劾,得罪了許多人。他若沒有背景,無權無勢,下場比文疏林還要慘,可他背后有世族撐腰,皇帝也一直拿這股勢力來制衡朝堂,難以對付。
盧濟舟睹著知微,收回了視線。
蒙著眼罩的何集與幾個舞女嬉戲著,他身上的衣衫散亂,露出一圈白膩松垮的贅肉,在光照下起伏顫動,仿佛流著油。盧濟舟微微側目,暗嘆幸好晚上沒有吃飯!
那幾個舞女輕盈靈巧,何集怎么也抓不到,眼見著要碰到一個舞女的長袖,女人一個旋身躲開,何集直接撲到了盧濟舟的身上,“小美人抓住你了!”
說著,那雙肥膩的手亂摸起來,可觸感一點也不柔軟,也沒有半分脂粉氣,反倒帶著一種淡淡的藥草香。
“怎么變高了……”何集扯下眼罩。
盧濟舟心生嫌惡,但面上仍是帶笑,“何大人,是我。”
“倒也確實是個美人。”一個肥胖的男人調侃道。
眾人大笑,帶著幾分嘲諷與輕蔑,皆不待見他。盧濟舟并不意外,畢竟他與馮鑒青交好,而這里當官的人大多與馮鑒青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