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配不配得上,還輪不到你來評判。”平緩而又極具威懾力的女人聲音忽地傳來。
沉宗知立即上前為她遮雨。
文疏林詫異地看向薛棠,“你護著他?”
“他是我的駙馬,豈容你囂張放肆,出言不遜!”薛棠冷聲道。
文疏林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我比不過馮鑒青,還比不過他嗎?就因為他是你名正言順的丈夫?”
薛棠心生不悅,不知從何時起,她漸漸厭惡別人在她面前提起馮鑒青,那種感覺就像是認定了她眼中只有情愛,沒有別的。
“這里是宰相府,你老師的家。”她提醒道。
沒有得到正面的回應,文疏林的心更痛了,故作輕松地一笑:“那又如何?”他的目光瞥向沉宗知,有意加重了聲音,“在你出嫁前,老師就知道了我與你的私情。”
他以為沉宗知會因此大怒,抓著他衣領揮拳吼罵,口水噴濺,氣喘如牛,可沉宗知只是怔愣了下,并沒有表露出他想象中的過激反應,態度甚至很平靜,平靜地守在她的身側為她撐傘,平靜地接受了他與薛棠的私情。
這就是正房的底氣嗎?
文疏林幽憤極了,仿佛有團濁氣堵在胸口,紆郁難釋。
薛棠忍住火氣,“我承認,我最開始的確把你當成了馮鑒青的替身,但你不是他,他也不是你。”
文疏林自嘲一笑,“對,我當然不是他,馮鑒青是天上的云,我就是地里的泥。”
這話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薛棠蹙起眉頭,語氣冷了幾分,“你自輕自賤,我也沒有辦法。”
“薛棠!”文疏林的聲音帶著不可遏制的顫抖,“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供你縱欲的工具?”
“直呼公主名諱,大不敬。”她沉沉地吐出幾個字。
你真無情!
酸楚的話壓抑在喉嚨中,文疏林沒有宣泄出來,眼眶紅了起來。
沉宗知的妹妹出了事,她奮不顧身地相救,哪怕不惜性命。他不明白沉宗知到底哪里好?值得她這般喜歡……
他快忌恨瘋了。
“三年……我與你這段見不得光的關系已有三年了,可我從未感受到你的感情,哪怕是片刻的喜歡都沒有。如果光明正大娶你的人是我,你是不是也會為了我,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韙,以身涉險,不惜性命?”
薛棠不可思議地輕笑了下,“我救沉驪珠,不在情,而在義。”
話音落下,文疏林露出錯愕的神色,沉宗知移目看去,兩人的視線聚焦在薛棠身上。
“女人的作為,一定以情愛為初衷才合情合理嗎?女人沒有自我嗎?非要被兒女私情所束縛嗎?三年了……你從未懂過我。”
她一字一句,撼人心魄,兩個男人都怔住了。
淅淅瀝瀝的雨聲更為明顯,薛棠決絕地拋下一句話,“我對你已仁至義盡,你好自為之吧。”
她擦肩而過,沉宗知緊跟其后,他清楚地看到了木立在原地的文疏林淚流不止,眼神悲痛而又呆滯。
雨還在下,愈來愈大。
馬車一路疾馳,薛棠沉默不語,沉宗知默默陪著她,直到回到了公主府,兩人都沒有說上一句。
熟悉的身影從馬車上下來,裴衡光懸著的心落了下來。
薛棠見他的金甲掛著雨珠,頭發也有些濕,不禁問道:“將軍一直在等我嗎?這雨可不小。”
“看守公主是職責所在,卑職不敢有半分疏忽。”裴衡光肅聲回道。
他雖然站在房檐下,但雨下得很大,難免淋到。薛棠撐開了手中的傘,莞爾遞向他。
裴衡光看著遮在頭頂的傘,心口竟有些莫名的悸動,他猶豫地握上傘柄。
薛棠松開了手,轉身朝衛兵們高聲道:“大家辛苦了,我吩咐廚房熬些姜湯分給大家驅驅寒。”
眾人怔了下,異口同聲地道謝此起彼伏。
明明把她當成犯人看管,可她卻極少流露出不滿的情緒,也從未見她發過脾氣。
“公主真是個好人。”
“聽說當初公主受刑時,公主還為阻攔她的宮人求情。”
“是啊,還因此多挨了幾杖打。”
私語聲隱沒在雨中,裴衡光卻聽得真切,他的心跳平穩下來,神色尤為嚴肅。
薛棠步入府內,裴衡光將手中的傘推給旁側的一位將士,“你的風寒還沒好。”
那位將士連忙擺手,“這是公主給將軍的……”
“都是一樣的。”裴衡光將傘塞到他手里,仍是板正地守在門口,比屹立在門前的兩座鎮宅石獅還要威嚴莊重。
回到寢房內,沉宗知拿起一塊干凈的手巾,輕輕擦拭著薛棠潮濕的發。
薛棠仍是從容端莊的模樣,仿佛她只是去探望生病的老人,期間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斷了三年的情分,她會傷心嗎?
正當沉宗知失神時,薛棠抱住了他,雙手攀上他的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