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棠的生母早逝,從小住在長春宮,由先皇后鄭氏撫養。
鄭皇后出身高門,是位知書達禮,溫婉端莊的女子,因她品性嫻淑,恭順節儉,德榮兼備,世人稱為賢后,是女子典范,不過體弱多病,需常年吊著湯藥。
鄭皇后待她極好,她也很尊敬這位養母,只是那恭順的性子,常常讓她感到郁堵不暢。
薛棠猶記十歲那年,每隔三年的選秀大典臨至,可此時皇后病重,皇帝便想取消選秀,皇后卻不顧病體,跪在皇帝身前勸阻:“臣妾身體孱弱,不能盡心侍奉皇上,如今陛下后宮空虛,理應廣納品性賢良的美人來侍奉陛下,為皇室開枝散葉。”
聽到這話,薛棠的心里不是滋味,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選秀大典如期進行,薛棠好奇那是怎樣的場面,皇帝便破例讓她旁觀。中選的秀女里有兩位極其出挑,一位明眸皓齒,清麗窈窕,而另一位杏臉桃腮,嬌艷媚人,皆是難得的美人。
薛棠看得久久移不開眼,心里不由得生出幾分羨慕,不過不是攀比姿色,而是羨慕她的父皇可以將這兩位美人一同收入后宮,今兒臨幸這個,明兒臨幸那個,好生快活。
如果她遇到了兩位風姿卓絕的男子,該如何安排他們侍寢呢?
幻想到這里,她不禁忿忿不平,自己身為一國公主,為何只能選一位駙馬?便是如尋常男子那般納妾都不行,更不用說開展選秀,廣招美人。除非是史書里提到的蓄養面首,不過這是荒淫放蕩,道德敗壞的行為,亂了倫理綱常,會被口誅筆伐,遺臭萬年。
她曾因萌生這樣的念頭,被鄭皇后罰抄一百遍女則內訓。即便鄭皇后已到氣若游絲的地步,也要在病榻前拉著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勸誡一番,要她做個賢良淑德,端莊持重的好女子。
可愈是規誡,她的心里便愈不服氣。賢良淑德對男人有益才大受稱贊,她不想像個附屬品似的活著,束縛在只針對女子的條條框框中,成為所謂的貞潔烈婦,道德典范,被束縛女子的道德禮教馴化成第二個先皇后。
她不是純良的女子,也不想做純良的女子,性子似乎天生如此,一身逆骨,離經叛道。
她時常好奇自己的生母究竟是何許人也?隱隱覺得一定是位非同尋常的奇女子,她很想了解,卻無人提及,連遺物都沒有,甚至找不到生前的任何痕跡,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皇帝和鄭皇后只字不提她的生母,即使她有意探問,也無人敢言。
生母是謎一樣的存在,更是宮闈中閉口不談的禁忌,便連年長她幾歲的同胞哥哥也不曾透露半分。后來她不再過問,將對生母的猜想與思念深藏心中。
鄭皇后病情愈來愈重,無法照料薛棠。皇帝想親自撫養他唯一的女兒,便讓薛棠搬離了長春宮,住進紫宸殿旁的鳳陽閣,準她可以自由出入帝王寢宮。
在這樣的機會下,她曾窺見魏美人伏跪在帝王腿間吹簫,也見識過趙美人為了爭得帝王寵愛,使出渾身媚術,輕紗艷舞,婉轉承歡,交合姿勢千奇百怪,她還將趙美人遺落的春宮圖冊偷偷拾回去翻閱。
耳濡目染下,豆蔻年華的她對床幃情事有著遠超同齡人的成熟,尋常孩童正處于懵懂無知時,她已通曉陰陽交合之道,甚至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自瀆,對男歡女愛有著不為人知的向往與憧憬。
只是她沒想到,人生的第一次歡愛會來得那么快,那么奇幻。
由于趙美人更受帝王恩寵,魏美人暗中調制暖情酒爭寵,邀皇帝在朝景園賞花品酒。
皇帝一眼識破了魏美人的心思,不過并未拆穿,薛棠也意會到賞花品酒背后的意思。她心生好奇,偷偷跟來了朝景園,躲在一棵桃樹后,窺看亭中春景。
“陛下嘗嘗奴家親自釀的酒……”
只見魏美人坐在皇帝的腿上挑逗,原本皇帝板著臉,不言不語,可飲下一杯酒后,神情變得迷離。
薛棠疑惑,這酒真有這般神奇嗎?莫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可當她窺探到父皇難以自抑的動情模樣,不禁嘖嘖暗嘆:這手藝用來爭寵實在可惜,若是拿出去售賣,必定供不應求,財運亨通。
酒過三巡,灑釅春濃,皇帝抱著她離去,遺留石桌上的半壺暖情酒。
薛棠四探無人,悄悄上前察看。她打開壺蓋,濃郁醇厚的酒氣撲面而來,鉆鼻沖腦,一陣迷醉感襲來,逼得她推遠了酒壺,那上頭的醉意才消散。
空氣中余留泛著桃花香的酒味,隱隱夾雜著五石散的氣味。
她眉頭緊鎖,不是很喜歡這種味道,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還是倒在杯盞中品嘗了一口。
入喉辛辣,回味濃烈,明明不是那么好喝,可卻好像有一股魔力蠱惑著她繼續品嘗。
一杯又一杯,到最后,她直接捧壺而飲,喝得精光。
起初沒有不適感,她只覺頭腦有些暈沉,想要盡快回宮歇息。可很快,酒勁兒涌了上來,她的身子變得虛軟,搖搖晃晃,腳下輕飄飄的。
踉蹌幾步,她連忙扶上一旁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