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過了短暫的春天,入了夏。初夏的時候,陰冷潮濕的孤兒院終于有了點和煦的陽光。
夏天的孤兒院沒有什么美好的回憶,有人離開,有人加入。順帶一提,娜娜的領(lǐng)養(yǎng)人謹慎地向其他小孩子打聽了她的消息,沒多久就聽到瑪佩爾女士說,她的領(lǐng)養(yǎng)人打消了領(lǐng)養(yǎng)她的念頭——對此,萊伊十分幸災(zāi)樂禍。
瑪佩爾女士時常對她露出失望的表情,除此以外,一切都很平常,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
轉(zhuǎn)眼之間到了夏季末尾,小格斗手塔伯蘭也被領(lǐng)養(yǎng)走了。娜娜有些悵然,他們認識的人正變得越來越少,最后孤兒院里的老資歷只剩下她和萊伊了。
小兔子白雪和他的共感依然沒能解除,不過娜娜已經(jīng)摸清了他的禁忌點,除了肚子和尾巴,其他地方可以隨便摸。
“說真的,一開始你還會因為被撫摸后背顫抖呢。”
“那一定是你的錯覺。”萊伊懶散趴在書桌上,瞇起眼睛打盹,“說不定是那天風(fēng)太大,被風(fēng)吹的。”
娜娜將白雪裹在毛巾里擦干水漬。這小家伙自己跑了出去,被街上屠夫養(yǎng)的大狗聞到了氣味,當(dāng)做獵物追,白雪慌不擇路掉到水里,要不是萊伊察覺得早,說不定他倆都要出事。
“是么?”娜娜用梳子給白雪梳毛,它的毛被咬禿了,東一塊西一塊,引以為傲的漂亮皮毛變得慘不忍睹,難過得連它最喜歡的果子都不吃了,兩只長耳朵蔫蔫垂下。
“他們該管管自己的狗了,”萊伊忽然睜開眼睛,“別碰那里。”
“碰到傷口了?”娜娜立刻舉起梳子,對著那塊禿毛的地方仔細看了好一會兒,“也許我該向修女要點碘酒。”
萊伊閉上眼,有氣無力地“唔”了一聲。
最后白雪灰白的皮毛被碘酒染成了棕黃,直到秋季換毛,才換下一身黃澄澄的凹凸不平的毛。
十二月中旬,一場小雪造訪了這座城鎮(zhèn)。
又一年即將走到盡頭,娜娜和萊伊相識的日子又過去了一年。
年末的夜晚,孩子們在樓下圍坐著共享晚餐。圣誕節(jié)剛過,晚餐的準備者似乎對又一次節(jié)慶感到筋疲力盡,因此這一餐多少顯得有點敷衍,擺上長桌的甚至還有五天前已經(jīng)見過的菜色。然而在較平日鮮艷一些的衣著和裝扮下,就連瑪佩爾女士也變得可愛一些了,她瘦骨嶙峋的臉上紅光滿面,講著只有那些老小姐才愿意聽的啰嗦笑話。
娜娜和萊伊窩在最角落里,距離他們有點兒遠,顯得格格不入。娜娜第二次對萊伊說,新年快樂。
“沒有新年禮物。”娜娜不得不湊近萊伊耳邊咕噥,原因是阿萊莎修女的笑聲實在太大了,“圣誕節(jié)我送過了。”
萊伊哼了一聲,懶洋洋地瞇起眼:“如果你指的是那雙分不清是手套還是襪子的編織物的話。”
“那是圍巾!”娜娜毫不羞愧地說,“事實上我是第一次做手工,你應(yīng)該感到榮幸。”
萊伊拖長了聲音,慢吞吞說:“是么?感謝你的雙層不規(guī)則手套型圍巾……不過它已經(jīng)被白雪拖到窩里去了,可能它覺得那東西和它筑窩用的雜草差不多。”
娜娜不可思議地瞪著他,因為氣憤語速變快了:“看在主神的份上!我編那東西費了不少功夫呢!”
“溺愛點兒,娜娜,那是你的寵物。”萊伊的聲線沒有起伏,“只是用丑圍巾做了窩,不算多嚴重的問題——你完全可以再做一個更好的。”
“溺愛的人是你。”娜娜惡狠狠地通知他,“所以你今年的禮物已經(jīng)全部沒有了——包括丑到像雜草的也沒了。”
“哇哦,那可真是太遺憾了。”萊伊聳了聳肩。
“你是該遺憾。”娜娜說。
飯后閑談結(jié)束了,瑪佩爾女士敦促修女帶孩子們上樓睡覺。娜娜和萊伊站起來,跟在隊伍最后,走上狹窄、陰暗的木頭樓梯。
第二天早晨,大雪把門口的臺階都蓋住,娜娜打著哈欠拉開窗簾,正巧看到一輛馬車停在一道大鐵門前停下。
這么寒冷的天氣,所有人都躲在家里,是誰會在這個時候來孤兒院?
很快她就知道了。
幾個騎士裝扮的人在禱告廳內(nèi)持劍候著——這兒是孤兒院面積最大的地方了,比食堂還寬敞——他們氣勢威嚴,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瑪佩爾女士低聲抱怨起來:“為什么這個時候來……”
奧加修女,一個年紀有些大的,似乎從前見過這場面,向其他好奇的人解釋:“我敢打賭,一定是北方邊境出了什么事。”
“今年的招生提前了,由于北境巨龍即將在春天從沉眠中蘇醒,派去封印的魔導(dǎo)師數(shù)量眾多,我們不得不臨時加派人手,從你們之中選出一些——‘幸運的小家伙’。”
一位胸口別著榮耀徽章的騎士高聲說。
“瞧瞧,我的猜測準沒錯。”奧加修女得意地說。
娜娜有點困惑。招生提前和巨龍有什么關(guān)系?她從沒聽說過兩百年前有巨龍引發(fā)的災(zāi)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