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經歷過一場春雨,西郊的泥土被澆灌后便翻了一層新土,清露滴落點綴著即將瀲滟的花簇。
涼亭邊生長著的玉桂樹,早已蒙蒙發芽,陣陣幽香彌漫在春日里,仿若一道纖絕的塵陌,悠閑地蕩在人間。
顧瑾軒早早就等侯在涼亭中了。
畢竟佳人有約,他不敢怠慢。
此時的他一襲白衣,手執折扇,在涼亭里踱來踱去。
之前在西廂閣匆匆一瞥,美人雖是病容,但依舊難遮美色,楚楚可憐的模樣實在讓人印象深刻。
沒一會兒,庭外便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他抬眼望去,前方浮現一抹白玉,正款款向他走來。
女子穿著一襲白玉色的衣裙,行走時兩袖間的水色織帶隨著清風微微飄起,顯得更加婀娜,頭頂簪著朵精致的玉蘭花,襯得她白膚粉腮,那雙明媚如剪水般的眼,時不時微微輕眨,更添了幾絲艷絕。
顧瑾軒一時失怔,甚至連美人走到他身邊都沒注意到。
玉梔離老遠就瞧見涼亭里那位表公子,果然是傳聞中那般,身材高挑,長相出眾,氣質翩翩。
今日她特意提前前往,沒想到對方仍舊比她早些到。
“給表公子請安。”玉梔微微屈膝,有些愧意,“玉梔來遲了。”
那聲音如水般細膩溫婉,在耳中久久回蕩。
“柳姑娘快快請起,是顧某來得早,并非姑娘來遲。”顧瑾軒可算回了神,“再說顧某不過寄住于此,算不上什么貴人,姑娘不必行禮。”
他下意識欲將美人扶起,觸到美人衣袖時,明顯感覺到對方身子一僵,頓時恍然大悟,觸電般將手放下。
“對不起,在下并非故意為之”他懊悔自己的失禮。
“沒事,玉梔是來謝表公子救命之恩的。”玉梔倒沒在意,只是從前少與外男接觸,身體條件反射罷了。
“舉手之勞,無足掛齒,只要柳姑娘身體康復,顧某就放心了。”說著又微微彎起唇角。
“早就聽說表公子不僅人品好,還一表人才,今日一見果真如此。”瞧著表公子態度親和,玉梔也放松下來,說起稱贊話。
“柳姑娘謬贊了。”聽美人這樣夸贊,顧瑾軒赧然,面上有些可疑的紅。
“這是我為表公子您折的簪花吊墜,雖說有些拿不出手”玉梔從錦包里掏出前幾日做的手簪,她平時都是做些女人家用的物件,不知該送男子何物,只能做自己最拿得出手的。
“簡直精妙絕倫。”顧瑾軒驚喜地看著手中的吊墜,贊不絕口。
那是一條白玉色的簪花,陽光下如碧玉般瑩瑩閃爍,如同眼前這白玉般的美人,無時無刻不在吸引著他的注目。
看到對方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手作,還以為貴公子瞧不上這些市井小物,玉梔心中一塊巨石總算落下了。
“表公子喜歡就好,玉梔沒什么可報答的,但以后表公子有事,玉梔能幫的都會幫。”玉梔巧笑,嬌紅的唇彎成一個迷人的弧度,玉白的臉頰上浮上一層瑰麗的櫻粉色。
“有姑娘這句話,顧某便心滿意足了。”表公子淺笑,眉眼卻倒映著美人的一顰一笑。
至此之后,西廂的日子漸漸好起來。
膳房的餐食也會按需分配,再也不會苛刻西廂,柳氏終于可以真正積攢些俸銀,玉梔也過上了安穩的日子。
只是西廂閣多了一位貴客,南院的表公子時常會來此,不僅每次都會帶來一些新鮮的玩意,還和西廂的各位相處極好,每次來都會跟宋依依玩上好一陣。
從前有玉梔姐姐,現在又多了個表哥哥,依依肉眼可見的開心。
這天表公子又給依依帶來好玩的物件,說是在集市上買的捶丸。
依依玩得廢寢忘食,被柳氏數落了一番。
“依依,不許再貪玩了,晚膳都涼了。”
宋依依倒是聽話,畢竟從前吃不飽的日子歷歷在目,她乖乖坐回飯桌。
“娘親,為什么表哥哥不能跟我們一起生活呢。”宋依依有些懊惱,最近每次表哥哥來陪她玩一會兒,就去找玉梔姐姐了,兩個人背對著她嘀嘀咕咕,不知在做什么。
“莫胡說,表公子是外男,我們是內室,男女授受不親的。”見女兒胡言亂語,柳氏有些慍怒,用筷子狠狠敲打女兒的手背。
“那怎么前幾日我還瞧見表哥哥拉玉梔姐姐的手了呢!”依依不服氣。
“呃”同桌的玉梔聽聞,剛下口的飯差點咽住,臉瞬間憋得紅透,也不敢反駁說些什么,只能悶頭繼續吃。
“食不言寢不語,好好吃你的飯。”柳氏瞥了一眼玉梔的窘態,沒在說什么。
小孩子懂什么。
其實大家心知肚明,表公子表面說是來找依依的,其實不過醉翁之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