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鳳凰酒樓依舊賓客如云。
三樓的雅間,檐前掛著湘簾,上房懸著彩燈,臺前女樂師奏著《鎖南枝》,臺下三三兩兩,都在拉閑散悶,沒幾個在聽。
宋昱接過侍女斟過的花露酒釀,細細品味,金漿玉醴,一口下去,香溢四方,只是旁人喋喋不休,他只覺叨擾,未進半分。
不久,幾位公子哥覺著光吃酒實在沒趣,有人提議李衍叫幾個章臺人來作陪。
李衍私下雖紈绔,但聚會始終是五皇子的場子,所以倒也算循規蹈矩,一直沒敢喚些神女作陪,況且鳳凰樓里的女子都是清倌人,向來賣藝不賣身。
不過一切都要看五皇子的意思,李衍倒有眼力見,第一時間就朝五皇子的方向尋求意見,對方破天荒的點了頭。
沒多時,進來五六個娉婷女子,個個玉嬌秀顏,眉眼含春,那穿著確實與酒樓里的清倌人不同,嬌綠緞裙,青織紗衣,頭上珠翠堆盈,鳳釵步搖,花枝招展,倒有幾絲小姐作派。
只是那舉止倒是差了十萬八千,李衍揚了揚手,女子便蜂擁而至,非常默契的坐在眾位公子身旁,熟絡為其斟酒敬酒,舉止親昵,幾聲嬌叫輕浪浮薄,明明初次見面卻熟的像老相好。
宋昱被身旁的女子弄得十分煩躁,那女子總是有意無意將酒撒在他身上,然后手不老實企圖為他擦拭,他皺了皺眉頭,實在忍無可忍將那女子趕走,說自己不需要服侍。
那女子自討沒趣,便尋了另一位公子。
其他人已經一人抱著一個,吃嘴嬉鬧,好不歡愉。
好好的酒樓變成風月場所,簡直不堪入目。
李衍看著宋昱那副生人勿進的模樣,想到之前還跟他尋春藥,只覺虛偽,便拍拍自己身上的美人,說道,“蘭兒,過去服侍宋公子。”
美人剛起身,就被瞪回去了。
“不需要。”宋昱倒是耳尖,馬上言辭拒絕,臉黑得像惡煞,把對面的美人嚇夠嗆。
“怎呢?”李衍抱回花容失色的美人,突然想到什么,似笑非笑道,“家花哪有野花香呢。”
“”宋昱臉色愈加幽暗,只覺得如坐針氈,若不是看在五皇子面子,他早就離席了。
“宋公子前些天怎叫都不肯來,今日若不是被佳人冷落,也不會出來罷。”李衍調侃著,說完便低頭吃起美人的嘴,那美人酥胸微露,俏眼半斜,粉臂橫施,極力迎合,好一陣繾綣。
宋昱眼前場景過于淫靡,看著那些官家公子個個貪聲逐色,道貌岸然,實在有傷風化。
這濃烈的脂粉味嗆得他快吐,只得與五皇子請辭,說身體不適,五皇子正與懷里美人溫存,根本沒空理他,揮揮手便讓他走了。
可算逃離了這淫靡之地,宋昱扶在木欄桿前大口喘氣。
那些庸脂俗粉實在讓他厭惡,可更令他憎惡的是,五皇子身邊這些紈绔子弟。
若國家真被這些烏合之眾掌控,怕是國之將亡。
君王就算不是鑄鼎象物,起碼也要事必躬親,舉賢任能。
五皇子雖然戰功顯赫,但身邊沒有能臣干將,都是些酒池肉林貪圖享樂的官宦子弟,他現在真的擔心家族是否站錯了隊。
正思緒萬千,身后有人拍了拍他,他回頭發現是三皇子身邊的侍從。
“宋公子,我家主子有請。”
晚膳,宋昱看著碗中美味佳肴陷入沉思,往日都有佳人在側,如今身旁空落落的,只覺味如嚼蠟,于是便放下筷子,目光落向一旁伺飱的綠屏,問,“玉娘呢?”
“玉娘身體抱恙,回房歇息了。”綠屏回。
他若有所思,半晌開了口,“一會分些餐食給玉娘。 ”
綠屏剛應下,他又說,“待會兒我同你一塊去。”
“是。”
日薄西山,天際染了紅霞,霞光的鱗片正被剝離,落在地面形成一道道暗紅色的光暈。
宋昱穿著一襲湛藍錦衣行色匆匆,身后還跟著畢恭畢敬的綠屏。
見來人,玉梔沉著臉將木窗闔上,然后迅速上床鉆進被窩里蒙住頭。
先是一陣敲門聲,她佯裝聽不到,以為可以蒙混過去,誰知下一秒,門竟然自己開了。
她懊惱剛才太粗心,竟然沒落門。
“放這,你先出去。”宋昱低聲吩咐道。
綠屏走后,屋內只剩他們二人,靜得落針可聞。
依稀可聞對方的氣息,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的神經也跟著緊繃起來。
感知到那人坐在床沿上,她雖蒙在被里,卻能感知到那人目光如炙,仿佛要把她洞穿,她攥緊被子不肯放。
想不通公子怎會平白無故來找她,可既然如此,她打算裝死到底,總之她現在沒心情侍寢。
半天也不見公子掀被,就聽他清了清嗓,“剛不還好好的,怎見了爺又‘病了’?”
剛才宋昱可是清清楚楚看見這扇窗是開著的,玉娘趴在窗戶看風景,不過一瞬間隔空對視,玉娘便落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