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李不辭伸手接過陳弦歌遞過來的毛巾,擦拭濕淋淋的頭發。
李不辭不介意這些濕成了一縷一縷的頭發,反正回去了就會洗澡,但是介意頭發會弄濕陳弦歌的車。
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車。
李不辭擔心陳弦歌讓她賠錢,雖說大概率不會這么做,但為了以防萬一,李不辭還是接過來不怎么情愿地擦拭自己的頭發。
“你怎么來了。”李不辭問。
“你也在這里上大學嗎?”
“嗯,對。”陳弦歌在前面開車,透過后視鏡看后排的李不辭。
“哪個學校。”
“工業大學。”
“嗯,知道了,挺巧的,和我一個學校。”
面對陳弦歌遞毛巾的風度行為李不辭沒有什么感覺,她不在意這種無傷大雅的事情,也沒有戀愛腦到男人遞了個毛巾給淋雨后的自己就感天動地到非這個人不可的地步。
她還沒有這么下賤。
只是有點煩悶和一點點恍惚,怎么也是青春時期喜歡過的,就這么失聯又突然出現在眼前,讓李不辭有點難以相信,像在做夢一樣。
這很像重逢的苦情劇,但是那些演員表演出來的都是假的,狼狽是假的,沒錢是假的,淋雨都是假的,落了水立馬有人蜂擁而至給演員送上毛巾,對她噓寒問暖。
李不辭就不一樣了,在狼狽時候遇到故人讓她不悅和心亂,濡濕得襪子和變成深色的衣物都昭示了她在秋雨里的不堪一擊。
偏偏李不辭還有比誰都剛強的自尊心,比起什么英雄救美,她更想也更愿意一個人走回去,不要遇見什么勞什子陳弦歌。
就算要見,也不是在這個時候,能不能起碼在兩個人都衣衫端正的時候再正式重逢。
比起成為英雄救美的美,李不辭還是想當英雌,她還挺愿意冒雨走回去的,畢竟也沒剩下多少路,那個鞋跟也拔一把就出來了。
能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問題?
作為曾經的性幻想對象,陳弦歌表現出了應有的良好素質,他在中學時候表現出來的素養和早熟就讓李不辭隱隱猜到了他的家境。
現在的相逢只是證實了李不辭當初的猜測而已。的確很有錢,30萬的車,還是大學生就開上了。
也沒什么大不了,如果李不辭給自己定的目標不是畢業十五年內買一臺這樣的車就好了。
不辭,其實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訴你,我沒有想到我還能遇見你,所以我覺得……算了,不能說什么我覺得我應該這樣的話,我應該問問你才對,你想聽嗎。
李不辭最討厭這樣文縐縐的要說不說的發言,如果面前的人是喻無聲,李不辭可能已經罵“有屁就放,整這么多預防針有完沒完,很煩”。
但關鍵是這個人是算是成年后初見的陳弦歌,而且還送李不辭回學校,所以她只能保持耐心和禮貌。
“你說吧。”
我在初中時候,我其實偷偷喜歡你,但是那時候我媽媽生病了,所以我沒有說,這么多年……其實我一直記得你,會時不時想你。
所以我想補上一句遲到很久的話,我喜歡你,李不辭。
李不辭擦頭發的手停了,聽到這話李不辭就知道穩了,頭發擦不擦無所謂,因為陳弦歌肯定不會讓賠錢了。
她回應:“嗯,那你可真是喜歡對人了,我也喜歡你。”
陳弦歌笑了,但是話說得很官方:“謝謝你的喜歡。”
“啊,不用謝。”這下李不辭徹底放心了,在一天的勞累之后她有些昏昏欲睡,尤其在這樣的氛圍下,她覺得很困。
“所以你說這話的目的是什么,你遇到我是偶然嗎,你說這話想要什么,你覺得你幫了我,想讓我和你睡覺?
還是別的什么,都可以,你不妨說出來試試看,說不定我就答應了呢。
畢竟我也有需求,你要是干凈,和你睡什么的,我當然會樂意。”
這是很冒犯甚至可以說是帶有敵意的話了,李不辭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干什么,她只是很困很累,不想動腦子,哪怕把一切都搞砸了也沒關系。
看到這張臉的一瞬間讓她想到了那個和陳弦歌相似但是性格截然不同的男人,以及與喻無聲相關聯的高中時光。
一直壓抑的麻木和疲憊突然就涌上來了,央玨和晏若為在李不辭的記憶里閃過,然后變成了自己重歸一個人,鞋跟陷在下水道里的場景。
年少家庭不幸的人很容易期待長大,但是長大也有長大的煩惱,李不辭離開了快樂但更痛苦的高中,離開了朋友,來到了這里。
她這一刻不想去思考明天會是什么樣,要做什么了,也不想考慮這句話說出來是不是太壞,她就只是想這么說。
如果陳弦歌寬宏大量,最好再讓她在車上睡一覺。
“抱歉,是我唐突了,我不應該這么說。是我表達的失誤。”陳弦歌清亮的聲音好像忽然落寞了。
“我的確不是偶然遇到你,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