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玨推一推林輕的手臂,“回家了,林輕。”
【我沒有家。】
林輕張嘴,想回答,最后還是把這句話啞在嗓子里,換了能說出口的話。
“央玨,有人愛你嗎?真的被愛是什么感覺?”
“有,很難形容,我不知道怎么描述。一定要說的話就是泡在溫度剛好的泉水里,這樣的感覺。”
“……我知道了。換個話題吧,你帶我出來,我也想為你做點什么,你有沒有想要的?”
“有的,可以的話,允許我每天給你寫張小紙條吧,無所謂回不回,就是有點想。”
“好。”
今日小紙條
[傷心是一種持續的狀態。]
央玨回復:[愛是一種長久的氛圍。我愛你。]
林輕回:[我也愛你。]
4 相認 這一本日記似乎變成了共同的秘密。
202347 晴 學校
放屁!你們都是騙子,我也是騙子,我為什么在日記里還要騙我自己。
我就是恨你們,我恨死你們了,你們都是賤人,都是畜生,我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尤其是李國榮,你下地獄,我死了我也要扣爛你的每一寸皮膚,你不得好死,我要殺了你。
畜生,都是畜生。
沒有人殺了我,因為你們全都是害死我的劊子手,都去死!都去死!憑什么這么對我?
我恨死你們了。
我為什么要坐在這個地方聽一些我根本聽不懂的話,講臺上的人在說什么,為什么我一個字都進不到腦子里?
為什么我理解不了?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我感覺大家都在看我,我今天沒有穿衣服嗎?我好害怕,我忍不住發抖,我不敢抬頭確認是誰在看我。
衣服……衣服!哦我有穿。
林輕?很熟悉,誰的名字,誰在叫我?
老師,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聽課的。
我好像不怎么能看清,不過我還是知道有人在我身邊。
是誰?
央玨。
“你想和我逃跑嗎?林輕。”央玨問。
聲音輕飄飄的,在空氣中一吹就飄走了,還好有一縷鉆進了林輕的耳朵,散進了林輕的心里。
央玨問出了遲到已久但是現在說剛剛好的這句話。
“好呀。”林輕彎了眼眸笑著說。
但再怎么笑,眼睛都是憂郁的,誰也猜不透林輕眼睛里的東西是什么。
不過那是之前,現在不一樣了。
央玨看懂了一點。
林輕邀請央玨來看懂一點,眼睛是心靈的窗口,林輕打開自己的眼睛,把央玨的音容笑貌倒映進那片喚作眼的深海,收起了深海波濤洶涌的淚珠。
用暴風雨前的平靜為這位旅人建造一個美麗的地下古跡,邀請央玨盡情欣賞這里破敗又壯闊的遺痕。
海域之主問:“搬石頭的西西弗斯啊,你是否也在尋找這樣壯闊黑暗的美景,愚蠢的西西弗斯啊,你是否渴望真摯的陰森,可憐的西西弗斯啊,你是否也感到厭倦?
來吧,來吧,來我這里。來欣賞我的作品,來欣賞我破敗殘垣的家,來挖走我的心臟,她會帶你在暴風雨中也能平安離開這片流血的海域。
屆時,斑斕的光照耀地底的大地,一切陰暗將無所遁形,我會卷起狂怒的海浪吞噬所有,終結所有的污垢。
但是這些污垢不包括你。
可惡的西西弗斯啊,你應該感到榮幸,你是我毀天滅地前最后一個相信的異類,我實在是沉睡了太久,這里應該有另一雙眼睛品嘗過一切。
破敗、美麗、華壯、飄零的,我的家鄉,我的心之所處。”
于是林輕把央玨納入她的心靈。
林輕的心靈。
古跡里有斷尾的人魚在唱歌,歡迎你來到,這里是海的故鄉,歡迎你來到,給予你靈魂的歌謠,歡迎你來到,秘密的好夢,我會給你鱗片做成的蛋糕,我會給你尾骨做成的海浪。
歡迎你來到。
“逃課出來玩是一種很愚蠢的做法對吧。”
她們坐火車到了海邊。
“這是我第一次來看海,很不可思議吧。就在海邊,但是我一次也沒有來過,媽媽說這是浪費時間,有這個時間不如去學習。”林輕說。
她又問:“過去你記憶里的大海是什么樣的,小玨?你經常來看海嗎?”
央玨答:“不,我不經常。我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我還是喜歡自己一個人在家附近散散步,回去洗個熱水澡,這對我來說就很好了。
大海,我的第一印象全是南方的海,可能因為在上海生活的記憶占比太重了,所以提起海我反而只想到在廣州的經歷。
大海很好看,小紅書上經常有人發大海,套個濾鏡更好看,但是我之前去的時候覺得海邊腥味兒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