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來的很簡單。
就是李果復不可能恨他的父親,畢竟是和他相處十多年的父親,他為了以后還能心安理得和父親在一起只能把仇恨投射在我身上。
就像我之前為了逃避慘痛的真實而試圖欺騙說服自己我是愛李國華的一樣。
他只一廂情愿怪罪于我,哪怕不熟悉我,也依然認為是我勾引了李國華而不是他強奸我。
當然也不排除是李國華在他面前說了什么,不過這都不重要了,他不是沒長大腦,就像我在事后哪怕再難受也逐漸清醒一樣,他的持續加害也只是因為他想。
他愿意,他決定,他渴望,他實施。
他當然會為他的父親找好借口,就像他也會心安理得為自己的暴行找好理由——
如此一來,便可以站在制高點認同自己的行為是對的,他不必有任何負罪感。
一個勾引父親犯錯的婊子,略施小計懲治一下,有什么不對嗎?
哪怕事實面前我就是遭受了無妄之災,不過沒關系,李果復會在他的世界里把我設置成十惡不赦的罪人。
對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做什么都是可以的,這無所謂,因為她活該、她應得。
所以這個世界如果沒有法律會很可怕,寶寶、小玨。
由個人主觀意識控制的世界是隨時可以因謬誤與輿論殺人的,每個人都在個人意志的世界里搖搖欲墜,蘇格拉底也會因為不被喜愛而被送上斷頭臺。
每個人都可以隨時成為下一個斷頭臺上的亡靈,只要他成為眾矢之的。
所以必須要有為殺人犯辯護的律師,因為但凡有萬分之一誣陷和謬誤存在的可能,那么這個職位的存在就有了意義。
不要忽視任何的萬分之一,因為只要它可能發生,在漠視之下這個概率就會無限增大,直到蘇格拉底頭顱落地的事件重演。
所以我好慶幸我們生活在一個法制不斷進步的時代,小玨。
這樣我才有更多的向上爬的動力和希望——我知道頭頂之上總有亮光,若我努力伸手觸碰或許就可以夠到太陽。
我不是婊子,也不是受虐狂,更不是李果復和李國榮眼里罪無可赦的罪惡誘因。
我不同意他們僅憑一己之念就給我打上誘惑、色情、污濁、盜竊犯、蕩婦、第叁者等各種各樣的罪名,憑什么先入為主給我打上標簽呢,我做錯了什么?
哦,我唯一做錯的就是我太有天分,太聰明,太智慧,太堅韌,到現在都還不肯臣服,不愿墜落。
我唯一做錯的就是我是女人,我有這些男人們嫉妒得發了狂也得不到的品質。
那就嫉妒吧,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性別境遇為后天構建,先天的贈予是母親給我的禮物。
我,何錯之有?
我愛女人,我也為自己擁有月經、子宮、生育的能力而驕傲,這是禮物,是天賦。
在無數次被潑濺的臟水里我終究會和我同性別的那些女人們擁抱,和我的身體擁抱。
我的天分、我的創造力、我的不屈的脊骨和不催的勇氣,都是我個人生存的支柱與我成為真正成人的魅力。
得不到我的能力,所以就來毀掉我的意志,破壞我的身體,好惡毒的小男人。
以為這樣就能征服我嗎?以為這樣催化我成為男人的走狗嗎?以為這樣就能打倒我讓我屈服嗎?
不可能,永遠不可能。
父母不能給我的處世之道,我從書本里找。
旁人無法給我的支持,我從與我相似境遇的人身上找。
我們互相分享經歷,互相出謀劃策分享美味與傾訴苦難,那么一切痛與苦的程度就自然減弱。
我們牽手,而我現在所得到的、所做的,也是無數前人留給我的力量。
如果沒有第一個說出來和做反抗的人,那就沒有現在的我。
我踩在前人的肩膀上,所以也甘愿復刻她們的行為,為后人鋪路。
我們所做的都只有一個目的——愿世上再無苦難,愿女人自由歌唱,愿每個女性以點滴蚍蜉之力,匯作大海,撼動千年之樹,改變這個世界。
這個現在看來一點也不好的世界。
千年前的女人也會這樣想,對嗎,時空翻轉沉淪間我們總會在某個時間和已經消散的人擁有相同的執念。
如果我現在做了,說不定在哪個時間,也會有人從我的話語中得到些許力量。
這就十分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