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由一整顆杉木制成的餐桌上鋪著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里翻出來的細亞麻桌布,鮮艷均勻的染色證明這是一條專供貴族使用的上等貨。上面擺著錫和銀制的餐具與盤子,并不成套,這也是不知道從哪里搜羅來的、還沒有被入城的士兵們瓜分干凈的存貨。最值得欣賞的是水晶般剔透的酒杯,能在戰火中保存下這么一套玻璃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不是為了這一場盛宴,估計這幫精靈們還舍不得拿出來用。
沒錯,在辛特拉還未來得及重新修繕的王宮里,正在及時行樂的并不是盤踞在這里長達幾個世紀之久的瑞文家族。這個顯赫一時的王族在兩年前就已經被揮師北上的尼弗迦德黑色大軍屠戮干凈,只剩下一頭辛特拉的幼獅——希瑞拉公主正在被全境懸賞。
正在這里歡慶的是和尼弗迦德達成合作協議的尖耳朵們。
盡管由精靈組成的松鼠黨給北方造成了不少的困擾,但還是有越來越多尖耳朵的尸體被掛在北方四國的城墻外,作為報復與警示:那些精靈們先是被當成練箭的靶子,包括并不僅限于戳瞎眼睛,割掉耳朵,閹割掉生殖器,用火燒灼他們的四肢。城防軍會在精靈們還剩下最后一口氣的時候,給他們的脖子上套上繩索然后從城墻上推下去,利用重力的慣性將他們的頸椎扯斷。
當然,如果有人類士兵們落在松鼠黨手中時,他們的下場也并不會好到哪里去。
但精靈們不得不接受的一個事實是:盡管他們作為長壽種族,擁有更多的叢林戰斗的經驗,每一位松鼠黨手上都沾滿了人類的鮮血,可幾乎為零的生育率讓每一位尖耳朵的游擊隊員都十分珍貴。相比起堪稱老母豬下崽的人類繁殖速度,精靈們仔細盤算一番后發現他們已經凋零到需要為自己找一個人類盟友的地步了。
“伊歐菲斯,親愛的,你真的不來喝點嗎?”
蘇米納搖晃著酒杯中金色的葡萄酒,臉上帶著兩酡紅暈,搖搖晃晃地走到伊歐菲斯的身邊,想要坐在椅子的扶手上,卻一不小心直接栽到了年輕的指揮官懷里。
“蘇米納,首先,你酒量差成這樣你就不應該碰任何酒精。”
“其次,不要再用這個惡心的稱呼叫我。”
伊歐菲斯不耐煩地把軟成一灘爛泥的小精靈扔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則站起來活動一下僵硬的關節。他本來就不想參加這場為了慶祝精靈入住辛特拉一個月而舉辦的酒會,但礙于精靈女王法蘭茜斯卡的面子還是來為她站臺。
那張即使是在精靈中也算得上極為英俊的臉上是格格不入的冷酷,說實話蘇米納認識伊歐菲斯這么久就從來沒見他開懷笑過。可粘人的年輕精靈不放棄地又抓住伊歐菲斯垂在身側的手臂貼在臉上降溫,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伊歐菲斯越是不茍言笑,自己就越想要去招惹他。
“伊歐菲斯,我錯了,但你不要這么冷淡,你臉冷得都快把這杯好酒凍成冰沙了。”
他抬起頭,一雙水汪汪墨綠色的大眼睛撲閃著期待的光,看起來很像林間懵懂的小鹿。從伊歐菲斯的角度低頭看過去,蘇米納似乎在某個瞬間讓他想起了那位未能一起撤退到這個暫時安全之地的愛人。
他嘆了口氣,接過蘇米納遞過來的酒杯,為自己的心軟買單。
“僅此一杯。”
伊歐菲斯端起剔透的酒杯一飲而盡,敞開的領口露出修長利落的頸部線條,一顆凸起的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滑動,蘇米納也跟著一起咽了下口水。
“好了,我喝完了,你可以回去跟他們接著鬧,但我打算回去休息了。”
伊歐菲斯把杯子又塞回到蘇米納手里,對著遠處不停和各位精靈交談的法蘭茜斯卡打了個招呼。他打算離開這個喧鬧的地方,回到他那個安靜孤獨的小窩里,一個人獨自緬懷沒能看到這一幕的艾切爾——他親愛的哥哥。
但法蘭茜斯卡·芬達貝并沒有那么輕松放他離開。這位純血統的精靈女術士有著一頭漂亮濃密的暗金色頭發,碧藍色的深邃眼睛讓每個見過她的人都會想起山谷間美麗的雛菊。伊歐菲斯不知道這位女術士已經活了多久——畢竟所有會魔法的人都看起來青春永駐——但法蘭茜斯卡對魔法的精妙控制和深刻理解贏得了他的尊重。
只是這個尊重隨著和尼弗迦德合作的進一步深入讓伊歐菲斯越發不解。
“晚上好,伊歐菲斯,看起來你并沒有享受這場盛會。”
“向您問好,我只是覺得自己在這里享受有些不齒,畢竟我的一些同伴們仍在尼弗迦德的地牢里慘叫。”
“伊歐菲斯,看來你還是在怪我將那些被捕的士官們交給尼弗迦德的宮廷處理?”法蘭茜斯卡的眉宇間除了高傲之外涌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疲憊,“我別無選擇,伊歐菲斯,為了大多數同胞們的和平,我別無選擇。”
“為了我們能在辛特拉獲得一個落腳點,我們不得不做出一些犧牲。”
“我并不是在質疑您做的決定,法蘭茜斯卡,我只是為我們向人類的屈服感到憤懣。這本來就是屬于我們的領地仙特瑞拉,可現在為了奪回來我們卻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