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之后,方之涵考完最后一科就馬不停蹄去開會,明年四月份就要交畢業論文初稿,放寒假前導師最后一次給他們開小會。
他們專業大一時一共有六十多人,現在就剩五十二個了,那些都轉去了別的專業。方之涵一向隨遇而安,沒轉專業也沒爭保研名額,未來也被安排的差不多了,不用她操心。
才從教室出來,她打開手機,蔣行舟發了幾條消息。
兩個小時前。
[結束了嗎?叁花狀態很不好]
一個小時前。
[之涵,我盡力了,回來看看它吧]
二十分鐘前。
[已經走了。]
這叁條消息莫名其妙,方之涵切后臺給他打過去,響了一下就被接通了。
“怎么了?”不需看到,蔣行舟聽著她的聲音就想到她該是怎樣悲傷的樣子。
“它有心臟病,身體狀態是不支持孕育的,但它的身體也不支持終止妊娠……其實它生產完狀態一直很不好,我不想你擔心就沒告訴你……”
“對不起,但我真的盡力了。”當他第一次給叁花檢查時就預見了比這個更糟糕的結局。
方之涵心里泛酸,張張嘴眼淚就啪嗒啪嗒掉下來了。
“我來接你了,在正門。”
“好……”她應下,掛了電話,腳步往快往正門去。
這兩年方之涵親眼看過許多生命消失,叁花不是貓房死掉的第一只貓,自然也不會是最后一只,可她卻始終不能習慣,難用平常心看待,她的眼淚生來就分給這些生命一半。
蔣行舟就在門口,遠遠看到她的身影走了過去,順手接下方之涵的包,把人攬在懷里。
“少哭一會兒,眼睛疼。”
方之涵寬慰自己一路,她懂蔣行舟為了保護她脆弱的心做的一切,可貼上他的身體就是忍不住想要哭訴,忍不住難受。
“你早點告訴我……我還可以多陪陪它……”
“是我不對,可它很疼,會更想自己休息的。”
才剛下過雪,方之涵的淚被冷風吹干,臉上又冷又澀更疼得厲害。
蔣行舟用手心捂熱她的臉蛋,自己的手被風吹的通紅。兩個同樣脆弱的人,在冷風中飽受折磨,可又誰都不動,好像這風能吹去方之涵的悲傷,能吹去蔣行舟的愧疚。
好久之后,聽著蔣行舟的呼吸,她覺得心里更酸,伸手握住蔣行舟冰涼的手,她更覺得自己在欺負他。
一路緘默回到車上,方之涵將蔣行舟兩只手都握在手里一點點揉熱,看著扔在發紅的關節骨輕輕落下一個吻:“對不起蔣哥,我沒怪你。”
蔣行舟伸手擦去她眼角最后一點淚水:“我知道,不用道歉。”
蔣行舟把車來回家,陪方之涵躺了一會兒,直到她睡著才緩緩下床。
方之涵不愿意看到它們的尸體,她曾說過看過它們深睡后的樣子,再回憶起來看到的總是那個冰冷、毫無生機的樣子,怎么都想不出曾經的鮮活。
他回到醫院,打算帶走叁花的尸體處理,卻被小陶攔下來。
蔣行舟并不知道叁花主人找上門的事,但小陶知道,前幾天方之涵還和那個孕婦……不,現在應該稱為寶媽,方之涵還和她聯系過,說好了小貓斷奶后就過來接走叁花。
小陶覺得棘手,說這些事時忍不住唉聲嘆氣,蔣行舟反應平平,只是想著難道要一直讓叁花躺在那里嗎?
方之涵不知道該怎么和叁花的主人說,一方面覺得她這么愛叁花不該隱瞞她,一方面想到她才生產完怕刺激她。
兩邊糾結許久,她還是給叁花的主人發了消息,確認對方方便打電話后撥去了電話。
她安安靜靜聽方之涵講完,比方之涵想象的平靜的多,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到最后方之涵才聽到她的哭聲,一通電話就這么結束了,方之涵給蔣行舟打去電話,讓他小心的剪下一點叁花的毛發,然后將尸體入土。
蔣行舟晚上風塵仆仆的回來,推開臥室的門,只看到床上鼓囊囊的一團,他過去掀開被子,方之涵蜷縮在里面頭深深的垂下。
他雙手抬起方之涵的頭,看到她通紅的眼睛、鼻子。
他似乎能明白方之涵這次比以往更強烈的反應,可能是因為方之涵見證了叁花從懷孕到生產到哺育,可能是因為她對叁花主人的愧疚,可能是……
算了,他其實只明白方之涵見不得它們的離開。她的愛只有很小很狹隘的一塊兒,只給這些貓貓狗狗,但那也是真的、實實在在的愛。
他一條腿跪在床上,俯身低頭用自己的額頭貼著她的額頭,拿出褲子口袋里那個小小的u盤,上面還有一個他走了很多地方才買到的一個叁花貓的掛墜。
他把u盤放在方之涵的手心,托在她眼前。
“我給它打扮的很漂亮,給你一點安慰,也給它的主人。”
“答應我,可以傷心,但別哭太久好嗎?”
方之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