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樓梯間里,她接通電話,電話那邊吵吵鬧鬧,隱約聽見她媽媽的哭喊聲。
明芝心一緊。
“喂,媽?”
“明芝?是你吧?”
是債主的聲音。
“你們到底還不還錢啊?我兒子考上大學要交學費,你們一直拖一直拖!拖到都快寒假了!”
明芝聽見她尖銳的聲音,皺著眉揉了揉眉心。
“錢晚點給你,再去找我媽,你別想拿一分錢,我一把火燒死你全家,大家一了百了得了。”
她掛斷電話,往媽媽的銀行卡里打了一萬塊,其中還有祁宴給的兩千。
她真的是一分錢都沒有了。
只能去找些包飯的兼職做做。
她很想大叫。
她已經大三了,同學有準備考研的,有準備實習的,她卻還在這里兼職。本來是準備大三寒假找家互聯網公司實習,一萬塊就是用于工作的啟動資金,現在啟動資金沒有了,這表示她租房子的錢,包括各種亂七八糟的生活費用,就需要抓緊這兩三個月賺到。
明芝極度害怕居無定所的生活,那會讓她精神崩潰。
她眼眶泛紅,喉嚨里哽咽著細小輕微的啜泣,硬是忍著沒哭出聲。緊了緊身上的黑色夾克,她抬步往上走,卻在樓梯口看見了祁宴。
他站在階梯上,倚靠著墻壁,指尖的煙燃著紅點。唯一的燈光從他身后灑下,他就那樣隔著階梯,面無表情,冷冷看著她。
明芝抬步走了上去,低頭和他擦身而過,假裝沒有看見他。
那樣粗魯的一面被他撞見,明芝一直維持的老實人形象,恐怕會受損。
真該死啊。
包廂里,何禮楠進了一個球。見到明芝回來,他放下球桿,上去想摟她的肩膀,卻被她擋開了手臂。
“怎么?我也能給你錢,要不別找他了,跟我成嗎?”何禮楠發現了明芝反差的一面,單純與性感的兩個極端,如果被他開發出來,一定很美味。
“只要錢不要人可以嗎?”
明芝是真的很討厭何禮楠,腦袋空空的低素質小白臉。
何禮楠很不爽她這么嫌棄自己,“切,哪個冤大頭愿意當提款機,你要是想從祁宴那撈錢,那你最好還是悠著點,別把自己賠進去了。”
“你不想幫我了?”
“我這是真心實意勸你,倒貼睡他和要他的資源,那是有區別的。知道恒升地產嗎?”如果不是在同一個宿舍,他和祁宴根本混不到一塊去。
明芝當然知道恒升地產,市中心那座閃閃發光的地標大樓,就是恒升地產的總部。
她有次周末在那邊發傳單,看著那些穿著精致,手里拿著杯咖啡走路帶風的白領,總是會想他們一個月能有多少收入,才能維持這樣游刃有余的風光外表。
明芝對自己的規劃也很清晰,先去大廠實習,這樣秋招才能弄出一份完美簡歷,進入目標公司,馬上投入工作賺錢。在中小企業,她的學歷背景屬于頂層,可在大企業,就像魚游進海水里,學歷背景比她優秀的比比皆是,她一旦懈怠,人生就會自動往下滑落。
她的人生,在童年結束的那一刻就墜入了谷底,努力學習努力工作,都只是為了從谷底爬出來。
祁宴抽完煙回來的時候,明芝站在臺球桌旁,陷入了某種情緒的牢籠里。他自然而然地認為,她是因為那通電話才情緒不好。
但實際上,債主催債,積蓄耗空,已經是她過去十年經常面臨的情況,她不會被這些東西綁架情緒。
明芝一開始只知道祁宴有錢,但不知道他這么這么有錢,坐擁億萬家產神秘的恒升太子爺,現在就在她面前,她還穿著太子爺昂貴的衣服,聞著太子爺尊貴的體香。
她腦子里不停腦補,萬一祁宴看她可憐,隨手打發她個幾十萬幾百萬,那她家的債務不就還清了?
真可惡啊!她辛辛苦苦半輩子打工賺錢還債,不過是人家買個包送女伴的花費。
中途何禮楠接了戚雅菲的電話走了,祁宴也準備回去。
明芝脫下衣服,遞給了他。
她白得發光,像只軟弱無害的兔子。
祁宴接過衣服,衣服上還殘留著她的體溫。
“臺球助教不是什么好工作。”
明芝慌忙擺手,“啊,我知道的,本來你們進來之前我就準備溜走,不過看到是你,就想著先做半天,賺半天的錢再說,不然浪費面試的時間了。”
祁宴斜倚著臺球桌,點燃一根煙,眼里跳動著橙色火苗,火苗熄滅的那一瞬間,他側目看向明芝。
“你是覺得,我不會對你做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