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愿者上鉤(二)
(1)
陸景瓏戴著面紗百無聊賴地看著底下的流著口水鬣狗們循著肉味瘋狂叫價爭搶——她是今晚最出彩的一個,這并不奇怪。前頭兩個姑娘都是為她做配的,今晚她搭了臺子準備的這一出大戲,都是為了那一個人。
不過……她的視線向上飄到正中間的天山云字號廂房,房外的蓮花燈依舊沒有亮。
他沒來呢。雖然早已做過這種預期,可陸景瓏此時也不禁有了些媚眼拋給瞎子看的泄氣感。
畢竟過了三年,一千多個日夜,鳳凰再如何忠貞,也終究不可能一點不變的吧?
此時叫價已來到九百金,出價集中在了二三層的廂房。每次舉牌叫價都是由守在門口的龜奴代勞,真人不必露面。
這已經是很夸張的價格了,若成交的話,將打破整個京城花娘拍賣的最高紀錄。正當所有人都以為塵埃落地時,大堂內有人舉了牌。
“一千金。”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周遭人頻頻回頭,見那只不過是個坐在角落最不起眼的白衣男子,面具覆面,身旁一個仆從也無。
只是陸景瓏面紗下的唇角卻突然微微勾起了。
他穿的與他們初見時并無差異,她一眼就能認出。依舊是青竹般清癯冷寂的身影,與此地的紙醉金迷的氛圍格格不入。
但他終究還是被她勾得跌入凡塵了。
“一千一百金。”樓上廂房再次出價。
白衣男子緊跟:“一千二百。”
“一千三百金!!!”傳話的龜奴喊得聲嘶力竭。
價格一路追到一千九百,已經比當初各位料想的成交價九百兩多了許多。輪到白衣男子出價時,他只是沉默地飲茶。在眾人都以為他要放棄時,他舉牌報價:“兩千五百金。”
一次性跳了五百金。臺上的鴇母倒抽口涼氣,一臉快要昏過去的表情。沒想到此等大手筆的客人居然這么低調地坐在大堂?這怎么著也得是京中勛貴世家的公子了吧?
樓上廂房的客人顯然也是被他這出價方式震住了,過了許久才咬著牙加了五十兩。而大堂的客人再次舉牌,又加了五百兩。
三千零五十兩!
陸景瓏不動聲色地給旁邊的鴇母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刻心領神會,高聲喊出:
“成交!”
(2)
以最高價格拍得美人的貴客自然得到了最好的待遇,天山云字號廂房外的蓮花燈終于被點亮。
陸景瓏依舊穿著跳舞時的紅衣和面紗,站在門外輕輕敲門,捏出含羞帶怯的聲音:“大人,小女程漸融前來謝恩。”
里頭沒回應,她等了一會兒便自己推門進去。看見褚玉已經將面具摘了下來,冷著俊臉坐在窗邊喝茶,看都不看她一眼,也不知道是在生她的氣還是生自己的氣。
“大人……”
陸景瓏走過去喊他,他沒理。于是她又換了稱呼。
“先生……”
依舊不說話,陸景瓏半點不惱,直接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來,歪著頭看向他:“鳳梧,這么久沒見,怎么不理我?”
褚玉皺著眉瞥了她一眼,看到她依舊穿著那套露腰的高開叉舞裙,極糟心地把一件披風朝她丟過來,疾言厲色道:“穿上!你……你看看你像什么樣子!我教你的書你都讀到哪里去了!在這種地方扮成花娘登臺演出!成何體統!”
“鳳梧不喜歡嗎?”陸景瓏一臉無辜,露出有些傷心的表情,“這可是專門為你準備的禮物,我練了好久呢……”
褚玉漲紅了臉,咬著牙憋了半天才擠出話來:“誰喜歡了!你好歹是一國公主……怎能……簡直是不知羞恥!”
“不喜歡你還花三千金買我啊。”陸景瓏裝模作樣地撅嘴,“算了,反正褚大人不喜歡,也還有別的大人喜歡,不如我現在就去找剛才天山海字號廂房的客人,看看他肯不肯收留我這個可憐的弱女子……”
說著起身就要走。
“陸景瓏!你敢走!”
褚玉一拍桌子,根本壓不住怒火。
陸景瓏抿嘴一笑,見好就收。匆匆向前的腳步猝然一停,轉身,正好撞進追在她身后想來拉她的褚大人懷中。
褚玉的身體頓時僵住了,剛想掙扎,卻被她緊緊摟住了腰。
“鳳梧,三年沒見了,你一點都不想我嗎?”
褚玉心緒起伏,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以冷硬的聲音回答:“不想。”
“是嗎?”她笑起來,“鳳梧心真狠,我可是很想你呢。”
到底是誰心狠?當年明明是她先說不要他的。褚玉的理智和情緒在反復拉扯,一時想把她狠狠推開,一時又貪戀懷中這點久違了的軟香溫玉,最終只能捏著她的下頜把她的臉抬起來,咬牙切齒地問:
“陸景瓏,這次,你想要什么?”
“明知故問。”陸景瓏輕聲說,“我要你啊鳳梧。”
“那殿下這算盤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