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燼確實是她哥哥,卻又不是。
他們比普通人多了一層牽絆,卻又比親兄妹更加疏遠。
可她和裴絕一樣,都是被寄養在顧司燼家里的,同樣是寄人籬下,裴絕的待遇和人際關系卻比她好得多。
明明她和顧家的關系更加親近,卻顯得像個外人,連裴絕的生活費都比她多幾百倍。
八九十年代,顧司燼的父母和顧兮漾的父母抓住時代發展的風口浪尖,去城里打拼。
顧司燼的父母選擇做生意,顧兮漾的父母選擇進廠打工,結果,前者生意風生水起,后者十幾載歸來仍是農民工。
大約是習慣了忍聲吞氣,被老板拖欠工資也不敢去討,直到最后,在化工廠患上肺感染去世。
顧兮漾家里還得接受顧司燼父母的接濟,學費生活費都是他們贊助,連小時候穿的衣服都是顧司燼不要的。
直至相依為命的爺爺去世,顧兮漾被顧司燼父母從農村接到城里,和他們一起生活。
由于從小跟著爺爺,顧兮漾被養得很糙,被當成男孩子養的,剃短發,穿男孩的衣服,還因為老年人飲食節儉,她長期營養不良,頭發枯黃,面黃肌瘦。
如同村里的其他留守兒童一樣。
顧司燼第一次見她時,她正是這副模樣,穿著他小時候扔掉的衣服,渾身臟兮兮,嘴唇蒼白干裂,被曬黃的臉蛋泛著兩抹高原紅,還因為皮膚干燥而皸裂起皮。
簡直是糙妹。
他實在不忍心,在她面前半蹲下,將自己用的面霜輕柔涂抹在她粗糙的小臉蛋上。
顧兮漾至今仍記得,修長皙白的手指滑過她肌膚的觸感,涼潤的面霜緩解了皮膚干燥引起的酥癢。
顧司燼把那瓶面霜送給了她。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用面霜,此前她從未擁有過一件護膚品。
在如同天神一般圣潔凈澈的顧司燼面前,她就如同一個蓬頭垢面的小乞丐,那時候也是她頭一回產生自卑感。
那一年她八歲,顧司燼十六歲。
小時候,她對顧司燼的印象十分模糊,只記得只有在過年的時候,顧司燼會和伯父伯母一同回老家過年。
顧兮漾覺得他比電視上的明星還要耀眼,好看得鬼斧天工,精致完美的五官無可挑剔。
爺爺格外喜愛他,夸他學習好,還讓顧兮漾向他學習,想讓他給顧兮漾輔導功課。
顧司燼微笑說好,可從來沒有兌現過,因為沒幾天他就跟著父母回城里去了。
那時候,顧兮漾感覺他就是神仙哥哥,可惜一年只能見一次。
而她的父母和爺爺相繼去世后,她被伯父伯母接到城里居住,倒是被養得越來越好看,皮膚變白了,發質也變好了,整個人越長越水靈。
但,她見顧司燼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幾乎和小時候一樣,一年只能見一次。
見她陷入回憶,裴絕眼神一沉,強行把她的小臉扳過來。
“你在想什么這么出神,不會又在想你的親親哥哥吧?”
顧兮漾使勁掙扎無果,氣得用指甲撓他,在他手背撓出幾道紅痕。
裴絕立即捉住她的雙手,湊到眼前查看,勾了勾唇,“指甲都長這么長了,平時不會自己剪?”
說著他從書包掏出自用的指甲鉗,開始幫她剪指甲。
顧兮漾沒好氣:“我才沒你那么精致!”
她的指甲都是任由它們自然脫落,從來不會主動修剪,也不會做保養,活得十分粗糙。
可裴絕會,還會經常幫她剪指甲,剪完指甲再剪腳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