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父親,母親是個給錢就能上的妓女。
他經常穿著一身臟兮兮、破破爛爛的校服上學,上課總愛走神,成績常常墊底。
人也長得又瘦又小,望向人的目光總是陰沉沉的,一點都不討喜。
同學不喜歡他,老師也不喜歡他。
于是,很自然的,顧祈淪為了班級的底層,誰都可以指使他、辱罵他,更有一群人長期以欺負折辱他為樂。
他告訴老師,老師卻總是敷衍地擺擺手,說會找那些人談話,但卻不見效果。
他想反抗,但越反抗,欺負他的人越變本加厲,雙拳難敵四手,他只能在日復一日的毆打中學會如何更好地保護自己。
看見他被霸凌的同學老師都漠然旁觀,總見他鼻青臉腫回家的母親只會吐他一口煙,一臉不屑跟他說:“老娘給你一口吃就不錯了,忍著吧。”
但沒有想到,在這個平常的日子里,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為他出頭,第一次有人不嫌棄他外表,不害怕別人的威脅,小小一個,就敢直面霸凌者。
顧祈眼眶發熱,原來,也會有人救他的。
顧祈一點都不想辜負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份善意。
他沖了過去,一腳踹向抓著岑蔓的其中一人,又一拳揮向另一個人的腦袋。
“別碰她,要打就打我!”
他將岑蔓護在身下,對她說:“你快跑吧,你打不過他們的。”
岑蔓此時已經被打得流鼻血了,手里卻仍抓著高大男孩的頭發不放。
聽到顧祈的話,她一點都不怕:“沒事,我朋友一會兒就來了,她們會找老師的。”
“老師沒用的,他們不管的,你還是快跑吧,這群人如果記住你了,以后都會被他們欺負的。”
拳頭密集襲來,顧祈咬牙承受,大展雙臂,將岑蔓護得更嚴實。
“不怕,他們欺負我,我就告訴爸爸媽媽,還有哥哥,他肯定會替我教訓他們。”
“你……”
“什么哥哥不哥哥,以后我記住你了,你別想逃,以后見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高大男孩打斷他們的對話,惡狠狠地威脅。
“你才別想逃,以后見你一次,我叫哥哥打你一次!”
岑蔓“妹仗兄勢”,口頭反擊一點都不落下風。
顧祈聽笑了,好“囂張”的妹妹啊,她哥哥知道她的妹妹在外這么會扯他大旗嗎?
被毆打久了,顧祈漸漸撐不住了,他感覺自己的后背、胳膊、大腿越來越痛,嘴里的血腥味也越發地重。
但他一點都沒放手,仍死死護住岑蔓,盡可能減少拳腳落在她身上。
就在顧祈以為今天可能要連累為他出頭的岑蔓時,總算有人出手阻止了這場校園暴力。
正是岑蔓的朋友們,和她家的司機。
原本計劃一起去買漫畫的朋友們見岑蔓遲遲不出現,便去教室找人,卻發現人不在,于是急得立馬叫上校門口等待的岑家司機,幾個人分頭尋找,才發現在器材室被毆打的兩人。
有岑家司機在,岑蔓和顧祈很快被保護起來,一并帶去醫院。
車上,顧祈小心翼翼用濕巾為岑蔓擦掉鼻血,抹掉臉上的灰塵。
他第一次碰到如此嬌嫩的肌膚,語文不好的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唯一能想到就是他曾買過的一塊豆腐,白嫩,綿軟,讓人絲毫不敢用力。
岑蔓理所當然地享受顧祈的伺候,她昂起頭,示意下巴也要擦。
顧祈樂呵呵地改了方向。
“哎,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顧祈。”
“你哪個班的?”
“二班的。”
“二班?隔壁班的?我怎么沒見過你?”
“我是二年級二班的。”
“哈哈哈,原來你才二年級,怪不得沒見過你,我是叁年一班的。”岑蔓戳了戳顧祈的臉,“那你是不是比我小一歲?”
“應該是,我八歲了。”
“嘿嘿,我九歲,比你大一歲,快,叫我姐姐。”作為岑家年齡最小的孩子,岑蔓在顧祈面前,終于找到了做年長者的快樂和威嚴。
顧祈沒有猶豫,他輕輕喚了聲:“姐姐。”
語氣帶有一絲絲不自知的依戀。
緊接著,他問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岑蔓。”
姐姐。
岑蔓。
這一天,尚未被生父接回、并改名為邱仲祈的顧祈在心里反復咀嚼這個名字與稱呼,一遍遍念叨,深深記住了眼前一臉青腫,仍笑得燦爛的女孩。
并因此,開啟了一生的追逐與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