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
話音落下后,車內恢復一片寂靜。
陳已秋低垂著眼眸,交纏著的雙指來回勾弄。
心里很是忐忑。
但是她已經無法再繼續和常予盛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了。
只要想到有一天常予盛會將明欣粲領進屋里,她就悲傷得難以呼吸。
太折磨了。
陳已秋悄悄抹了把眼睛,將從眼尾沁出來的眼淚揩掉。
他還是沒說話。
陳已秋不敢看他,只是在等待回應的過程中,內心百般煎熬。
常予盛打了指示燈,滴答滴答聲緩解了被籠罩的尷尬氛圍。
陳已秋跟著他轉彎的方向傾斜了身子,隨即又像個不倒翁一樣擺正回來。
她抬眸瞧了他眼,只見他剛毅的側臉線條。
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收回視線,她轉而盯起窗外,心底猛地涌起股悲傷。
過了許久,久到陳已秋已經將心間的難過吞咽進肚子里了,前方才傳來常予盛的聲音。
為什么?
很平靜,毫無波瀾的音調。
陳已秋側過頭,盯著后視鏡,看清了他的雙目。
她張了張嘴,須臾才找回自己的嗓子。
我們的宿舍已經修好了,我可以搬回去了。她盯著他的眼睛,語氣里帶了些試探,不然一直打擾了你們。
我們?
常予盛很快地反問回來。
陳已秋瞧見他的眉毛蹙起,但是幅度不大。
她縮了下肩膀,以為自己惹惱了常予盛什么。
你和明姐,我住在你家好像不大方便。
說完后她有些不敢看他,深怕他突然望向后視鏡和她對視,她承受不住他的視線。
常予盛又沉默了。
陳已秋很是疑惑,她抿了抿唇瓣,眼珠子四處游轉。
實在禁不起這般靜默,她開口了,聲音如蚊蠅細小。
我等下收拾收拾就可以走了,不用麻煩你,我自己可以打車。
她極力組織那些很生疏的用詞,仿佛這樣就可以撇清自己心里的情感。
在常予盛面前就可以挽回一些尊嚴。
前方的男人頓了頓,在陳已秋說完最后一句話時飛速地從后視鏡里瞥了她一眼。
他唇瓣輕啟,開開合合,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車子駛進小區,照常停在固定的停車位。
陳已秋下了車,想等著常予盛下車后再一起上樓。
誰知車里的男人降下車窗,只是探出頭來看她。
陳已秋一愣,看著他朝她勾了勾手指頭,她便乖巧地走過去。
常予盛望著她,沉默了瞬才道:到宿舍了微信通知我一聲,別讓我擔心。
陳已秋沒想到他是要說這句話,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他是不反對她離開了。
一句話也沒挽留。
明明這是她要的結果,心底卻苦澀得不得了。
鼻頭好酸,酸得她想掉眼淚。
陳已秋咬住下唇,點了點頭,喉嚨哽咽地嗯了聲。
她好想馬上轉頭離開,但是又想再多看常予盛幾眼。
因為從這刻起,她就再也沒有理由見到他了。
倆人這么對望著,誰都沒說一句話。
須臾,常予盛才勾起嘴角,露出個笑容。
他招了招手,示意她彎腰。
陳已秋忍住哭意,彎下腰湊到窗前,視線終于與他平齊。
她也咧了咧嘴,想強裝從容地問他什么事,然而還沒問出口,她就看到了一只手從車里伸出來。
陳已秋張了張嘴,表情瞬間僵愣。
常予盛笑著看她,臉上的表情是她沒見過的,既寵溺又帶了些不舍。
她以為自己眼花了,不敢相信常予盛居然表露出那樣的神情。
已經不敢太多奢望,深怕空歡喜一場,墜落谷底的時候一身傷。
頭頂上傳來男人掌心的溫度,他揉得很輕,也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還要久。
常予盛眼睛彎起,眸子黑白分明,黑色的眼珠很亮,好似會發光。
我出去會兒,你自己整理,剩下的東西放著我回來收拾。
陳已秋看著他,呆呆地點頭。
鼻子卻越來越酸,眼眶逐漸泛淚。
你上去吧,我走了。
常予盛收回手,努努下巴示意她進樓。
陳已秋直起身,最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才轉身離開。
她不敢回頭看,那雙眼睛里有太多足以讓她搖擺不定的因素。
她害怕。
害怕只要她回頭了,她便忍不住傾訴心意。
她喜歡他,這四個字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腳下的步子很沉重,好像灌了水泥,抬起的每一腳都很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