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里,回蕩在空氣中的便只有通話兩端的兩個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分明相隔千里,卻又好像親密交織。
虞攬月很想知道顧懷川現在會是什么表情,他突然說這種奇奇怪怪的話,搞得她心里亂亂的,自己卻躲在鏡頭后面——他能看得到她,可她卻看不見他,這不公平。
“顧懷川。”
虞攬月從小到大都活得隨心所欲,心里很少會產生緊張這樣的情緒,白天在上萬名的觀眾面前坐在舞臺上演奏鋼琴時都沒有絲毫的怯場,這會她卻沒來由地有些心慌,她輕輕地咬了咬下唇,才把話繼續了下去:“你把你的鏡頭翻轉一下。”
“好。”
比他的聲音更溫柔的,是他此刻的神情,虞攬月見過顧懷川的很多樣子,開心的,惱怒的,委屈的,隱忍的,唯獨沒有見過這樣的他——眉目柔和,眼中仿佛有星河在流轉,眸光像是春日里輕輕拂過湖面的微風,有著足以讓寒冰消融的力量,他那鋒銳的面部線條在他這般溫柔地看著她時都好像變得柔和了不少。
有什么東西好似煙花般在她心頭嘭的一下炸開,虞攬月垂下眸避開了與他的視線交匯,心口泛起的酥麻卻并沒有因為這樣的舉動而完全消散。
“不聊了,我要去洗漱了。”
“等等。”顧懷川卻在這時候制止了她。
“……干嘛?”
“我……那天,我還畫了一幅別的畫,你要不要也看看?”
“好啊,那看看吧。”
“嗯。”顧懷川又一次調轉了鏡頭,這次的畫不是校園里的場景,畫上的他和她坐在公交車的最后一排,女孩的腦袋靠在男生的肩頭,雙眸緊閉,似是沉入了夢鄉,他卻是正低著頭目光柔和地看著她,月光柔柔地灑在靠在一起的兩個人身上,讓這樣的一幕看起來尤為地溫馨。
“這個我記得,這還是我和你第一次坐公交車。”
那天她和他放學后一起在學校外面吃了晚飯還去看了一場電影,準備回家時,她突發奇想,想和他一起坐一次公交車。
她和他平時上下學都有司機接送,這種公共的交通工具兩人從來沒坐過——這對于他們來說,都能算得上是一種新奇的經歷。
去往公交站臺的路上,她和他恰好看見了遠處正在朝他們的方向駛來的公交車,為了坐上這一趟末班車,她和他還跑了一小段路,好在最后成功地趕上。
那天下午在學校里剛剛體測完本就很累,看完電影又已經接近半夜,末班車開得很慢,不知不覺間她就靠在他的肩頭睡著了,沒想到這家伙在她睡著了以后一直偷看她,還把這一幕畫了下來。
剛才那些因他而起的緊張被她拋到了腦后,想起那天的事情,虞攬月的嘴角輕松地勾起:“嗯,這個場景我很喜歡。”
其實不單單是他,那天的場景,她也很想一一記錄下來,他拉著她跑時兩人交迭在一起的手,跑動時被風吹起的衣角,臉側不停拂過的微風,眼前飛速變幻閃過的街景,還有她和他停下來以后小喘著望向對方時眼中清晰可見的笑意……
這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可以記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