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遠(yuǎn)處傳來無數(shù)氣息,是秦軍!荊軻臉色一沉,“那姑娘真沒騙我們,咱們得快走!安全之后再做打算。”
高漸離正回頭看向牢獄的方向,他眼中的情緒極為復(fù)雜,聽見荊軻的話才回過神,“好,我們走。”
“行啦,別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我有預(yù)感,你一定會和她再見面的。”荊軻笑著拍了拍高漸離的肩膀,“不過眼下咱們得先逃出去。”
“大哥,別說了。”高漸離耳根微紅,臉上有一絲窘意,即使他只醉心音律,生性淡然又安靜,到底還是個未曾經(jīng)歷過男女感情的年輕人,臉皮比不得荊軻這種老江湖。
跟荊軻回到墨家客棧,高漸離卻怎么也沒有睡意,生生在床上躺了一夜,幾乎到了天亮才闔眼,他一直在想——
她到底是什么人?那個武功高強(qiáng)的女人來自陰陽家,她說多謝他們與那女人動手,看樣子她不是陰陽家的人,那她出自何門何派?
可她看起來并不像江湖女子,而且開口便承諾放走曠修,在秦國的地位肯定不低,難道她是哪家貴族之女?這個身份好像與她相襯些,那又有了新的問題,一介高門貴女為何深夜出現(xiàn)在牢里?
高漸離滿腦子都是疑問,而所有一切都只跟一個人有關(guān),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空氣中撥動著,為了趕路,他把琴留在了朋友那里,此刻或許只有撫琴才能讓他的心靜下來。
可是,真的能讓自己平靜下來嗎?高漸離不敢確定,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憂郁,也許只有見到那位像雪一樣的少女,他才能得到答案,就像《陽春》必須和《白雪》在一起才能互相圓滿。
“扣扣!”高漸離打開房門,看到荊軻臉上的笑意,內(nèi)心無意識地生出一絲期待。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曠修已經(jīng)從牢里出來了,罪名都被抹去了,現(xiàn)在正在家中休息。”荊軻沒有忽視高漸離眼下淡淡的青黑,若不是這消息十分重要,他也不愿意打擾他休息。
“那真是太好了。”高漸離勾起薄唇,臉上出現(xiàn)了少見的笑意,但下一秒心里又浮現(xiàn)出一絲失落,她救了曠修,正如承諾那樣,他卻沒機(jī)會對她說句話,“可惜不能當(dāng)面道謝。”
“是啊,我們不過是無意中幫了那位姑娘,她便給了最大的回報,重信守義,真是位值得結(jié)交的朋友。”荊軻一把攬過高漸離,半推著他下樓,“可惜交朋友是要靠緣分的,咱們還是先去探望曠修吧。”
一座干凈簡潔的小院坐落在郊外,周圍幾戶人家隔得也很遠(yuǎn),高漸離一看便知道這是為了練琴時不打擾鄰里。
琴聲優(yōu)美卻斷斷續(xù)續(xù),顯得雜亂而不成曲子,曠修臉上時而激動,時而憂愁,敲門聲一連響了許久,他才慌忙反應(yīng)過來。
等了許久,門終于開了,若不是里面一直有琴聲傳出來,簡直要讓荊軻懷疑曠修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曠修見來人是高漸離,神色很是興奮,并不是單純的欣喜,他拉著高漸離就往屋子里走,“快快快,高先生,你聽聽這個地方該怎么彈,我始終不得那位姑娘的神韻!”
什么神韻?哪位姑娘?高漸離有些茫然,但他沒有打斷曠修,而是靜靜地跟著他進(jìn)去。
“這仿佛也是《高山流水》,但與你給我的琴譜完全不同。”高漸離肯定道,他閉上眼睛,全神貫注,聽得更加仔細(xì)。
各處都有或大或小的變化,明明描繪的對象相同,聽起來卻更加流暢自然,韻味萬千,越是細(xì)細(xì)辨別,越覺得精妙無比。
“說來慚愧,我原以為這天下只有高先生能懂我的《高山流水》,卻不想人外有人,竟還有大才。你們走后不久,那位說要放我出去的姑娘去而復(fù)返,她借我的琴,彈了這曲,實在如聽仙樂,讓人心靈通明!”曠修連聲感嘆,他到現(xiàn)在都忘不了昨夜的琴聲,只盼能再聽一回。
高漸離聞言微怔,喉嚨無端有些干澀,他下意識抿住薄唇,素日冷靜的聲音中多了幾分波瀾,“是她……彈的曲子,她……很會彈琴么。”
曠修誤以為高漸離在質(zhì)疑他的判斷,有些不滿,聲音也提了起來,“那位姑娘的琴藝恐怕更勝你我!咱們切不可自滿。”
“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高漸離心中驟然慌亂了一瞬,腦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脫口而出,“我也想聽她彈琴!”
是彈琴,還是談情?年輕人喲,動了心都不知道,荊軻在一旁把高漸離變幻的神色盡收眼底,又怎會忽略青年那驟然浮現(xiàn)出粉色的臉頰,他可是過來人。
只是,荊軻眼里半是笑意,半是擔(dān)憂,小高身上有許多優(yōu)點(diǎn),看上去沉默寡言,性格憂郁安靜,實則為人直爽,重情重義,而唯一的缺點(diǎn),便是有時候太過固執(zhí),甚至可以說偏執(zhí)。
那位姑娘的身份一看就不簡單,荊軻也不知道高漸離遇上她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人年輕的時候,不能遇見太過驚艷的人,否則往后所有都不過爾爾,就像他遇見了麗姬,除了她,再沒有人能打動他。
他在說些什么!高漸離生出一絲窘迫,猛地握緊水寒劍,他謹(jǐn)慎又不著痕跡地觀察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