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宮上 二十一 面具
傍晚忘機送走甘羅,他實在沒有理由留下來用晚膳,且不說他得回家,就是呂不韋也不會想他跟外人有過多的聯系,只是走的時候,看得出他實在不舍,眼神濕漉漉的望著她,看起來十分可憐,忘機差點就心軟留他下來了。
天邊掛上深沉的暮靄,天色已晚,月亮悄然露頭,忘機跪坐在房間里,內息最大程度的外放,她的道法已臻化境,修煉的又是最平和自然的一派,不帶殺氣的話,就如同路邊無聲的小草,輕柔的微風一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與白天相比較,府里的氣息明顯少了很多,甚至監視忘機的人都不在了,看來是白天看過了以后,覺得她沒什么威脅,多半是被派出去做別的事了。
相國府暗地里的氣息雖然眾多,但羅網的大本營卻不見得在這里,若是根據氣息的強弱反數相推,忘機覺得羅網中天字級的高手起碼有五位以上。這已經是很恐怖的底蘊了,現在的夜星成員除了她自己,無人是羅網天字級的對手,雖然她一個人可以勝過多位,但畢竟只有一個人。
怦!房門被氣勁推開,忘機握著秋驪劍,一個閃身便出現在了院中,她環視四周,并不驚慌,盯住一個黑暗的角落,淡淡道,深夜來訪,有什么事嗎?此人并沒有殺氣,卻無故出現在她院子里,是呂不韋的試探嗎?
院子里一片寂靜,無人說話,看起來像是忘機判斷有誤,她勾了勾嘴角,正想著沒有機會探探羅網的底,結果是瞌睡來了枕頭也到了,素手微揚,地上的無數楓葉被內力覆蓋,變得鋒利無比,眨眼的工夫,便朝陰暗的角落襲去。
果然,一個蒙著臉的人悄然出現,無聲無息躲過了她的所有攻擊,此人身量頗高,有一頭暗紅色的短發,眼神幽深無神。
趙高心下感嘆,這個姑娘年紀輕輕,修為竟然如此了得,居然能發現他的行蹤,要知道他的確是無心路過的,之前并不知道這個院子有人,沙啞的聲音又帶著些許陰柔,他緩緩道,......無意間驚擾了姑娘,抱歉。
忘機上前一步,剛好站在月光下,皎潔的光芒就像給她的絕世容顏打上了一層淡淡柔光,更顯得不似凡塵俗子,清清冷冷的模樣,眉宇間似有些不虞,她輕哼一聲,音色如同空谷幽蘭一般惑人,道歉有用,豈不是做錯了什么事,一句道歉便了事?
趙高看清忘機的模樣后,微微失神,幸好面具擋住了他的失態,他不欲久留,在下是替相國做事的,不小心打擾了,告辭。
我好像沒說過,你可以走了吧?忘機挑了挑眉,微微仰起頭直視蒙面人的眼睛,神色有些倨傲。
她態度惡劣,語氣十分不客氣,一般來說,有點脾氣的人都會生氣,偏偏趙高是一個沒有脾氣的人,或者說,在大多數時候都沒有脾氣的人。
而且配上她那張臉,她的聲音,就是再無禮,再過分的話也顯得有幾分合理,只想讓她再多說一點,更不用說這寥寥兩句,算不得難聽的話,趙高覺得,她就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小貓咪,生氣的樣子也極為可愛。
那么姑娘要怎么才肯放在下走呢?趙高好脾氣地回答道,語氣十分謙卑,配上他中性化的聲線,整個人顯得十分溫和,與周身難掩的殺氣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呵,自然是要我出氣為止。忘機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她本來想好的,這個院子位置偏僻,地處相國府外圍,打斗的動靜只要不大,配合上她的幻術便不會被人發現。只等眼前這個蒙面人先動手,就更順理成章,可他偏偏完全不生氣。
那么姑娘要怎么才算出氣呢?趙高故意道,看著她飄忽不定的眼神,只覺得分外有趣,她分明就是個純善的性子,裝不成惡人,就像小貓咪再怎么撓人也不疼一樣。
宮里那些主子,不管男女老少,隨便拉一個出來,作踐人的手段都勝過她百倍,趙高幼時就已經習慣忍耐,更懂得觀察什么人是會要他命的惡人。
那當然是要打你一頓。忘機眼神微動,似乎有了殺意,秋驪劍瞬間出鞘,她身形飄逸,劍鋒直抵蒙面人心口,下一秒,劍鋒卻堪堪停在了他胸口一寸,而那蒙面人竟然寸步未挪!
忘機只是想與天字級高手過過招,正好也探探羅網的底,她的實戰經驗不多,以前遇到的人水平差太遠,不足以讓她發揮實力。但忘機沒想過要殺了他,畢竟還在相國府上,她又不是來結仇的,臉上的淡然消失,她收回秋驪,瞪了他一眼,你明明能躲開,為什么不躲?為什么不還手!
因為她絕對不會刺下來,趙高面具下的嘴角微勾,他把人性看得太透,讀得太懂,像她這般心思剔透的姑娘,自己越是不躲,她越是不會動手,帶著逗弄的心思,趙高恭敬道,姑娘說放在下走需要出氣,而出氣需要打在下一頓,那么不還手豈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免得打完姑娘又生氣了。
只是,這把帶拂塵的劍好像是,秋驪?倒是有些緣分,趙高若有所思,原來她出身于道家天宗,能使用秋驪,又從未在江湖上展露聲名,恐怕是久隔于世長大,剛剛離開門派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