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宮上 十八 探究
你推薦的那個人就是蓋聶?嬴政把玩著手里的的茶杯,喝酒誤事,日子久了,他漸漸也喜歡上雪頂銀梭清冽又苦澀的味道。
什么叫我推薦的人?我只是告訴你有一個驚喜,可沒說過驚喜就是他,只是我的人在咸陽發現了鬼谷傳人的蹤跡罷了。忘機淡淡道。
她哪兒能不知道嬴政的顧慮,他多疑的毛病是自幼的經歷造成的,忘機也不指望他改,微微嘆氣,蓋聶參加秋狝是他自己的主意,跟我無關,他意志堅定,追隨你是因為你值得,我既沒本事左右他的想法,也從未告訴過他,我認識你。
是不是該說她太懂他,還是該說她脾氣太好,就算被他屢次懷疑,也不生氣,反而主動解釋,這種類似于被人包容的感覺實在舒心,嬴政嘴角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那你跟蓋聶是什么關系?怎么認識他的?不許騙我。
地上的影子突然有一部分重疊到了一起,嬴政緊緊挨著忘機,手撐著桌面抵住下巴,好整以暇的盯著她,試圖從她臉上看出點什么。
忘機不為所動,不過也沒有挪開身子,嬴政這個人很缺乏安全感,所以似乎說什么事都喜歡跑過來挨著她,動作十分親密,懶得跟他計較,她挑挑眉,慢條斯理道,我什么時候騙過你?不過,既然你那么喜歡試探,不如去試探試探蓋聶,別來問我。
她有些不虞的表情分外生動,比起那種淡漠的表情順眼多了,嬴政更喜歡忘機現在有些活潑,使性子的模樣,顯得他們之間沒什么距離感,更加親近,也顯得她像個符合年齡的少女。
嬴政臉上笑意漸濃,他倒不至于為了蓋聶的事置氣不滿,他疑心歸疑心,信任也是真的信任,而且嬴政在忘機面前表現得有些孩子氣,是因為他知道她吃軟不吃硬,好言好語,委屈一些,就能讓她心軟。
做幾個表情罷了,便能得到她的關心,很劃算,嬴政拉了拉忘機的衣袖,真的不告訴我?你也不好奇我給蓋聶先生安排了什么事務?實在不說也罷,反正身邊多了一個現成的人可以問。
那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忘機語氣涼涼,似乎不為所動,不過你也沒辦法給他高位吧,如今朝堂之上沒什么官職空懸,倒是有些委屈了鬼谷的名字。
你這是在為他打抱不平,還是在替鬼谷的名頭可惜?嬴政觀察著她的表情,若有所思道,你不是出身道家么?怎么好像很了解鬼谷一樣。
我在鬼谷待過一段時間,實際上算是蓋聶的師妹,但鬼谷子授業于我的時候,就說過我不能以鬼谷傳人的身份自居,所以現在除了你沒有外人知道,請務必緘口不言。忘機瞪了嬴政一眼,有些無奈道,你給他什么官職,我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能正大光明跟在你身邊,在你親政前,務必將師哥帶在身邊,有他保護你,我才能放心。
忘機輕輕嘆氣,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嬴政的額頭,還在這兒笑,不知你到底是心大,還是有萬全的準備,想要你命的人太多了,羅網無孔不入,若是師哥不來,我絕對放心不下,得親自跟著你。
嬴政握住忘機的手,置于自己胸口,希望她能感受到他怦怦的心跳聲,認真承諾道,我知道,謝謝你。
見忘機神色柔和下來,嬴政又勾起唇角,打趣道,不過我細細想來,突然又覺得蓋聶先生來的不是時候。
忘機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到底沒有把手抽出來,任由嬴政攥得緊緊的,小心翼翼的模樣,似乎像是在對待什么珍寶,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委婉的說道,除了老奸巨猾的呂不韋,稍有不慎,昌平君,昌文君他們在你勢微時,也未必會全力助你。
扶蘇已經六歲,這兩人未必不想成為第二個、甚至第三個呂不韋,從龍之功,幼年君王,便等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是嬴政同她一樣本就親情淡漠,關系尚且不錯的父子親情,忘機不想離間。
嬴政早已不是數年前那個只能受人擺布的少年國君,他眸子幽深,漫不經心道,長信侯門下有家僮數千人,門客千余人,如今勉強能同呂不韋抗衡,他們的關系勢同水火,趙姬的榮華富貴目前全在我身上,他們會幫我牽制呂不韋的。他輕笑一聲,摸了摸忘機的頭,你放心,我沒那么愚蠢沖動,現在還不是對呂不韋動手的時候。
忘機敏銳的發現嬴政已不再稱趙姬為母親,語氣也不再尊敬,甚至帶著幾分譏諷,心下不忍,總覺得嬴政已經知道什么了,但見他不欲多言,她也不可能戳人心口去追問,只是手指悄悄扣住他的手掌,以示安慰。
心中似有暖流涌過,嬴政輕笑,說出的內容卻冷酷無情,我不會讓第二種情況發生的,秦國不需要第二個呂不韋,你以為扶蘇的生母早逝是誰的手筆,他的宮殿也是僅次于我這里的銅墻鐵壁,昌平君他們插不進手,就算插手,一個孩子罷了。他絲毫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何不對,難道留一個楚國公主,天天教大秦的公子與楚友善?
雖然楚國為了確保扶蘇的位置,使得嬴政的第二個孩子比扶蘇小了整整快五歲,但誰說王后的孩子就一定要繼承大統?扶蘇就一定就能做秦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