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宮上 三 收復
里面還有人在,忘機并未上前,以她的耳力,屋里的一舉一動便逃不過她。
幼兒虛弱的啼哭聲,大翁餓,大翁,阿木餓......一陣連綿不斷的咳嗽聲后,一個行將朽木的老人,聲音同樣虛弱,不哭,不哭...馬上就有東西吃了。一陣悶哼,有輕微撕裂之聲。
忘機心中有所明悟,她知道戰國貧民百姓活的生不如死,人命在這個時代,連草都不如,可想象的東西,與直觀地看到,又是兩回子事。
她動作極快,迅速跑進林中,抓了一頭母鹿,又采了些雜菌與草藥,顧不得敲門說話,立刻走進屋中。
環視四周,找到了一個黑不溜秋的陶甕,手訣一掐,忘機用水洗了洗陶翁,從母鹿身上擠出一盆鹿奶,遞給祖孫二人。
那老人愣愣地,仙、仙人?看到手中的鹿奶,顧不得理口中的仙人,趕忙和孫子一起狼吞虎咽起來。
鹿奶與地上沉疴的、鮮紅的血漬交織在一起,老人的雙手已經沒有一塊好肉,幼童嘴邊還有擦不去的鮮血,屋子里沒有刀,老人是親口將自己的肉咬下來喂給孩子吃的,忘機趁著這個功夫,用草藥飛快地給老人處理了一下傷口,安靜的站在一旁等他們進食。
老人顫顫巍巍的帶著孩子給忘機磕頭,不住地喊著,仙人...謝謝仙人!忘機掐了個火決,用已經被添的很干凈的陶甕,煮起了野菜湯,她沒有理會一旁的二人,因為知道這是他們無法自抑的激動,等他們冷靜下來就好。
我不是仙人,老翁,這附近應當有村落,沒有人嗎?為何你們祖孫獨居在這里。忘機問道。
老人連忙讓磕頭的孩子起來,那孩子怯生生的,面黃肌瘦,不敢說話,老人眼角濕潤,回稟仙人,我們就是為了逃難才從村子里出來的,我的兒子被拉去打仗了,就剩我和孫子,待在村子里也是被人分而食之的下場,哪里不是死...好過我看著孩子死啊......
忘機不再糾正他們的稱謂,知道這是浪費時間,淡淡說道,一會兒我會把母鹿圈在門外的樹上,你們讓她吃草,應該可以熬過幾個月,這里有幾種野菜是可以吃的,你們照著撿。說罷便離開了草屋,只聽見身后砰砰砰的磕頭聲。
觸動是有的,但要說有多大的觸動,有多么悲天憫人,那倒沒有,忘機心性脫俗,遇見的便隨心救了。
但全天下有那么多人,不說千年之后她的時代尚且有人會餓死,貧富差距同樣明顯,以這個時代的生產力,她救不過來,也顧不過來。
只能說,如果有機會,她會想辦法讓大部分人過得好一點,忘機做決定,只需要一瞬間,不需要太多理由。
她看著手中的地圖,對了對眼前的入口,就是這里,又是個山谷,她跟山谷還真是有緣,有陣法遮掩,其實從外表看,一點也看不出來,只能看到面前有一座不算高的小山,并沒有路。
但這里的陣法對忘機來說自然是不值一提,她甚至還小心的避開,怕無意中把它們破壞掉,免得到時候還得自己來修補。
陣眼處有一個隱秘的環形凹槽,忘機毫不猶豫的取下了手中的玉鐲放上去,凹槽下陷,她將玉鐲取出重新戴上,極為隱秘的一聲咔,一道暗門便打開了,進去之后,走到底,果然別有一番天地。
忘機走到眾多房子中間,一群人便迎了上來,粗略掃一眼,大約有三四十個人,有男有女,年歲各異,容貌各異,有俊美漂亮的,也有普普通通的,或許唯一共同的特點就是他們的武功都不高。
當然,這是跟忘機相比,其實放到江湖上,這群人里面也有幾個一流的高手了。
蒙著面紗的霓裳少女站在面前,即使隔著面紗也無法掩蓋她的美貌,眾人一愣,眼神欣喜,他們齊刷刷地跪下,異口同聲道,恭迎主上。
忘機并不覺得畏然,或是不好意思,她走到眾人跟前,起來吧。
為首的兩個男子面面相覷,率先起身,我等奉前主之命,在此等候主上,請您吩咐。后面的人并不敢輕舉妄動。
說話的二人年歲似乎并不大,但修為的確是最高的,資質倒也尚可,忘機問道,你們叫什么名字?
那聲音又輕柔,又清冷,落到人耳朵里,直叫人心癢難耐,仿佛人間的無數風月,也不及她朱唇親啟撒下的只言片語。
兩人喉結微動,小心翼翼地生怕驚擾了少女,同時回復道,屬下名為希聲/無形。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名字不錯,其他人呢?忘機語氣略帶稱贊。
即便這稱贊其實與他本身沒什么關系,希聲沒來由的心里還是有些激動,名冊在小樓中,為避免您麻煩,屬下會吩咐他們按順序參見主上。
無形如他的名字一般,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小樓中存放著組織里所有的情報資料,主上趕路必定勞累,請您先好好休息,而后再過目也不遲。
眼前少女的身影,在一瞬間出現在了數丈開外,猶如鬼魅一般,無人能看清她的行蹤,下一刻便施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