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才十一歲,不算作女子,但是這樣好像就變成邀請蓋聶了,便沒有開口。
書桌上的兩對白燭,將一方小天地照耀的如同白晝,蓋聶穿著早先忘機備下的衣服坐在書桌前,嘎吱推門聲,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烏黑的長發帶著水汽柔順的披在女孩子肩上,她的皮膚在燭火的照耀下如羊脂般光滑柔亮。
蓋聶皺著眉,怎么頭發都不擦一擦?說著便從一旁抽了一張帕子,拉著忘機到身旁,仔仔細細地一縷一縷擦拭著。
忘機安靜地看著蓋聶動作,不用那么麻煩,我用內力蒸一下就好了。雖然這么說著,她卻沒有選擇真的這么做,而是半瞇著眼睛享受著蓋聶細心的照顧,這種感覺有點新奇,她卻不討厭,或許是因為活了兩輩子,也沒有人這么細心的對她做類似的事。
我怕你久等,就過來了,沒來得及蒸干頭發。忘機乖乖地解釋道。
蓋聶沒說話,繼續幫她擦頭發,半晌,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眼睛里滿是不贊同。
忘機輕咳一聲,指著寫滿字的竹簡,師哥,你想從哪一個國家的文字開始?又察覺自己失言,蓋聶并不認識竹簡上的字又何談選擇呢?立刻轉移話題,師哥是哪國人?我們先從你本國的文字開始吧?
蓋聶之前不欲說,是還存了點防備的心思,現在完全沒有了,他笑笑,師妹不是想知道外面的事嗎?又巡視四周,發現沒有多余的椅子,忘機也發現了這個事實,她想了想,我就坐在桌子上吧。
蓋聶并沒有立刻伸手將忘機抱到桌子上,而是拿了一個干凈的墊子,先墊在桌上,才將忘機抱了上去,桌上涼。
他的動作自然而然,忘機感覺自己有些觸動,蓋聶不是因為別的人而關心她,僅僅是因為她本身,眼睫微微垂下。
坐在桌子上的忘機,正好能與蓋聶四目相接,蓋聶平靜的娓娓道來,我是四月初七生的,出生在魏國的一個小村子,我爹是村里小有名氣的劍師,六歲那年,安僖王要攻打衛國,我爹便被強制召入伍,只剩我娘帶著我。
連年戰爭,魏國的稅賦勞役嚴苛,她沒活幾年便撒手而去,我沒有別的親人,所以縣尹以無人耕種的理由,收走了家中的田畝。之后,我便一個人在山中以打獵為生。沒過兩年,魏國又要出兵攻燕,我那時十五歲,到了要被強制征兵的年齡。我不想替魏國征戰,一個人向東逃到了相對安穩的齊國。蓋聶略過了所有的艱辛,輕描淡寫的像個旁觀者一樣講述,師傅說,他其實暗地里考核了我很久很久,我都活下來了,他就帶我來了鬼谷。
這個堅毅的少年能以稚齡在戰火紛飛的亂世與鬼谷子的考驗中活下來,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憐憫,而是值得所有人尊敬。
僅僅是聽著平淡的記述,忘機多少也能想象那些兇險,這樣想起來,她沒有遭受過顛沛流離之苦,沒有為衣食憂愁過,更沒有命懸一線,比蓋聶已經幸運太多。
忘機突然很想靠近眼前的少年,雖然最后她沒有,但也流露出難得的關心與安慰,以后,師哥就不是一個人了。
我知道的。蓋聶柔聲道,看著一臉認真的忘機,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被女孩瞪了一眼,才收回了手。
外面的世界其實并不如鬼谷平和,除了秦國,哪一國都差不多。蓋聶總結道,師妹在鬼谷里生活,倒是沒那么辛苦。
忘機點點頭,雖然不必為了生存發愁,但是學習并不輕松到哪里去,我這些年的時間都花在上面了,師哥可要做好心里準備。
蓋聶并不懷疑忘機會沒有能力教他,她言行成熟,熟練掌握七國文字語言,恐怕會的遠遠不止這些,讓人驚嘆她的機敏聰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