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破曉前藍灰色的天空,清新冰冷的空氣給一天奠定了生冷的基調。居民樓一片安靜,其上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窗框。樓下香樟樹旁,手機屏幕光映在裴予卓臉上,在這片黑中引人注意。
六點五十叁分。這是他數不清第幾次埋頭看時間。裴予卓清楚地聽到自己略快的心跳。是期望落空后,逐漸陰郁的律動。
忽然,遠方傳來踏踏的腳步聲和急促的呼吸聲,他聞聲望去,路燈下,熟悉而期待的身影正朝他狂奔而來。
裴予卓如釋重負,緊握的拳放松下來,這才清楚自己有多期待她的送別。他也拔腿而去,兩人的手在半途中緊緊相扣。
“我…我去買包子了!”知意邊喘氣邊解釋。
“我們常吃的那家沒開門,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另一家。”
說到這里,知意露出一個勝利的笑容,從口袋里掏出一袋小籠包,被捂得小心翼翼,一拿出就在寒天冒著熱氣。
裴予卓忽然有淚涌的沖動,一把將她擁進懷里。知意瘦小的身軀籠罩在他的大衣之下,被遮得嚴嚴實實,連表情也看不見。
“陳知意,你為什么這么好。”他顫聲道。
知意被他的情緒感染,露出一個笑,“就是…就是想最后再給你帶一次早餐。”
她錘了下他的胸口,竭力表現得輕松,“我不在,你要好好吃飯哦。”
“嗡嗡——”
時間終究沒有給兩人太多相處的機會,汽車發動機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大巴車碩大的車頭閃現,最終整個車身隔了小段距離停在兩人面前,車門打開。
車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窗戶忽然被重重拍了幾下。循聲望去,是趙文彬。他對兩人揮了揮手,又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座位,示意裴予卓抓緊時間上車。
裴予卓看了看趙文彬,又看了看知意,但手還仍緊緊和她相扣。
反倒是知意先放開他,撇過頭,“走吧,別讓人家等急了。”
裴予卓原地不動,對知意現在推開他,站在一旁的模樣感到巨大的悲傷。這一瞬間,他的心底忽然產生了無數個疑問。
為什么要集訓?
什么才是證明自己?
為什么現在這么難過?
“嘟——”那一頭的司機已經急不可耐地按起了喇叭,在安靜的居民樓極為刺耳。車窗上是好奇、觀望的臉龐。是二中高中各年級競賽隊的學生。
知意不想和裴予卓曖昧地站在一起供人遐想,再次催促:“走吧。”
這次裴予卓沒再猶豫,提好行李,邁開腿快步上車。知意全程注視,車門合上那刻,她整個人猶如被掏空。讓她反應不及的是,大巴車僅向前駛動了幾米又停了下來。車門打開,一個輕逸的身影從車內躍下。
是裴予卓。看清他人的那一刻,知意淚水如斷閘般落下來。他飛快地跑向她,知意也再無所顧忌地撲進他懷里。
“在家等我,好嗎?”裴予卓瘋狂地吸取著她的氣息,胸口猛烈起伏著。不知為何,上車后,透過車窗看她時,他胸口忽然漾起了奇怪的反應。
而回應他的,是女孩在他背部的輕拍。
裴予卓的心莫名像被人挖走了一塊,越來越空。“知意。”他叫她的名字,語氣又快又急,“怎么不回答我?”
他的胸口感受到她的蹭動,卻不知道毛衣上早掛滿了女孩一粒粒晶瑩的淚珠。
許久,她用鼻腔發出一聲“嗯”,聲音破散得讓人聽不清楚。
“在家等我,好嗎?”
“好…我等你……”
聽到答案,裴予卓松了一口氣,但心卻并沒有完全沉下去,而像是懸在了半空。半掉不掉,反而讓人更難受。他說不上來。
“真的?”
“真的。”
大巴車又不耐煩地按起了喇叭。時間再不能耽誤。裴予卓終于不得不放開知意,看到她滿是淚水的臉,他伸手在她臉上輕刮一下,但還來不及揩完就不得不轉身。
知意的眼眶越來越模糊,當朦朧的車身徹底消失在視線時,她蹲下身,緊緊抱住自己,崩潰地嚎啕大哭,扭曲的嘴唇含著淚水,不斷重復著一句話——
“對不起,裴予卓。”
不知不覺,天光破曉,明媚的紅日掛在東方,意味著新的一天即將開始。當微光穿過香樟樹,在知意頭頂撒下斑駁的碎影時,她擦干臉,整理好表情往回走。
轉幾個彎來到主干道,紅黑色的奔馳glc已在路邊等待已久。像是有默契一般,知意徑直走過去,開門坐上副駕駛。
車門關上的瞬間,汽車啟動,在蕭瑟的行道樹中緩慢閃現。
知意偏頭,看到后視鏡中自己憔悴的面容。車穿梭在梧城繁華的街道,經過高聳入云的寫字樓和大型商場。像極了她剛來梧城時,畢虹第一次開車載她逛街購買各類生活用品,為她融入這個溫馨的叁人之家做準備。
“知意,你的宿舍已經準備好了。”
“我跟二中的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