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光大亮。
晌晴的天空不掛一絲云彩,在夜晚悄然離去的臺風就像踏進圓鏡的另一端,獨留下洗滌過后的地球和人類大眼瞪小眼。
郁晌被郁奶奶安排去打掃庭院,收拾好自家院子后,又主動拎起工具走到蕭筱家。早上他聯系了熱水器商家,讓人送幾臺新款熱水器來。
蕭筱能跟他在同一屋檐下呆上一兩天,實屬是他的壞心思發作,心愿達到后理應當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醒來后請把我從黑名單里放出來。”
“求你了,謝謝(可憐表情)”
便簽紙壓在黑筆下面,表情畫得丑陋,著重突出下垂的嘴角和大顆的淚珠。
這畫功真是和小時候一樣,沒半點長進。
蕭筱坐在床沿回神時瞥見,她攆起那張輕飄飄的紙,看清楚上面寫的字后,皺著眉思考這件事的可能性。
三秒后解除拉黑一條龍。
昨天半夜她驚醒后發現整個人被圈在郁晌懷里,她頭發凌亂地散落著,額頭抵在郁晌的肩膀上,他的手在她的背后輕拍著,跟哄小孩似的。
其實蕭筱早就不生氣了,她只是高估了自己在郁晌那里的重量,天真地以為是因為喜歡才會發生關系,是因為愛才會說甜言蜜語。
可是甜言蜜語是毒藥,輕輕松松就把她迷倒。
當她發現原來郁晌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著穩定他的病情,想跟她戀愛是,和她規劃未來是,跟她做愛更是。
高三暑假一氣之下把他從自己的世界里驅逐出去,逃也似地不再回頭看一眼。
在斷聯的這段時間里,蕭筱也沒閑著,上課、兼職、志愿,忙著提升自己,更別提有時間去做別的事了。
宿舍里有個整日嚷嚷著想談戀愛的舍友,從大一嚎到大三依舊是單身。還有一個堅決不談戀愛,誓死和男人劃清界限的女生。
以及蕭筱這個圖書館姐和另一個本地女孩。
蕭筱覺得她們宿舍還挺割裂的,自己多是獨來獨往,不戀愛姐和本地女孩關系更好些,想戀愛的那個女生她就有點太好評價。
手機迅速地彈出郁晌的電話,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在第一時間發現她的操作,猶豫兩秒后接起。
“喂。”郁晌的聲音清朗,喊她名字的時候,溫柔得就像兩年前在床上,“小小,醒啦?”
這不廢話呢,不醒怎么把他從黑名單里放出來呢,蕭筱敲了敲微微有些發麻的小腿回答,“嗯。”
“幫我個忙唄。”
手里還抓著水管沖刷堆積在墻角的落葉和黃泥,郁晌單手握著手機,語氣輕佻。
蕭筱緩了口氣問,“什么事?”
“幫我找找你房間那個衣柜里有沒有一件藏藍色的棒球服。”
就這?搞什么飛機呢,這不是他家,想進就進嘛。
“好,我看看。”
蕭筱起身去開柜門,里面東西不多,那件棒球服被隨便團成一團塞在角落里。她越看越眼熟,抓起衣服后抖了抖,發現竟然是她當初用攢了許久的錢給郁晌買的生日禮物。
氣不打一處來,被隨意丟棄的棒球服就像她被隨意踐踏的心意一樣,蕭筱對他劈頭蓋臉就是罵,“你有病吧郁晌!”
尾音使勁得就像要把郁晌嚼碎在嘴里。
糟踐人也不是這么個糟踐法吧,虧她還以為自己原先的做法有點太過了,可現在看著這件衣服就來氣,當初郁晌是怎么說的?
美名其曰:衣服在,人在。
呸!信他鬼話!
強迫癥那么嚴重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衣服沒被迭整齊就丟進衣柜。
天塌了,郁晌也拯救不了。蕭筱現在只想回到十七歲搖醒那個天真無邪的自己,給男人花錢倒霉一輩子啊!可惜這樣的箴言她到二十歲才明白!
像是料到蕭筱會有這樣的反應,郁晌勾勾唇不言語,被掛斷電話也沒事,被罵也沒事,他現在心情就還挺好的,想到等會蕭筱會看到的東西心情就更好。
邊哼著歌邊不緊不慢地收拾好滿地狼藉,他悄咪咪地上樓,趴在房門上聽里面的動靜。
風雨欲來山滿樓。
暴風雨來前的寧靜具有強烈的迷惑性。
不應該啊,郁晌疑惑。
按照他的設想,蕭筱在看到那些信件的時候,應該淚流滿面的。
可現實與他的預設大相徑庭。
門內的人似乎是看透他的想法,對于郁晌從小寫到大的那101封信視若無睹。
哦不,就算視若有睹,她也壓根沒把這個xx聯系到自己身上,以為是郁晌刺激她呢,杜撰出這么一號人物。
為什么說是杜撰呢?
她發現放在最上面的那封信,牛皮紙最陳舊,估計是第一封信,而落款時間是他們剛剛上初中那會兒!
哼!那時候且不論他倆的關系是最好的吧,就從沒見過郁晌身邊出現過其他女孩,也沒從他口中聽到別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