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沈南風周身亦漾起一股煞氣。明僖帝手指緊扣舒玨,示意他斷不可再說下去。對沈南風道:“方才聽到你說,靖和她有了……有了身孕,是怎么回事?”舒玨詫異地看他一眼。怎么事到如今,父皇還有閑心關心這個?就算有身孕,也是孽種罷了!彗星掃尾命格之人,能生下什么好血脈……沈南風不動聲色地瞥舒玨一眼,將他心中所想悉數盡知。旋即奚笑:“那孩子是有了身孕,且不怕告訴你,她腹中孩兒是九五之尊的命格。怎么,你這當舅舅的,是現在就要迫不及待斬草除根?”隨手拿起劍丟去他腳邊:“去吧,我看著你去。”每一個字,都叫舒玨大受打擊。他想要的皇位,怎么可能拱手?舒青窈殺了他生母,他怎么可能去當那孽種的舅舅?看著他去……他區區凡人,怎么去!“清越他,也是凡人。”沈南風唇角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聽到這句話的人,皆是一怔。“那是——沈清越?!”舒玨難以置信,“他、他不是死在戰場上了嗎!”“有我在,未到時機,他死不了,”沈南風輕描淡寫,“你們這些人啊,倒是很想他死。”“靖和的孩子竟是……是那小子的……”明僖帝低聲喃喃,若有所思。沈南風瞥去:“你對你的女兒,看來一點都不了解。那孩子倔強得很,認定的事,不會變。認定的人,也不會變。”所以,她才會被魅君選中。她與以前的貞元公主何其相似,聰敏、美麗、隱忍、堅韌,唯獨,命格不同。卻正好能造就,魅君想要的局面。狂風倏而再起。半空中,傳來嗡鳴聲,如泣如訴。下一刻,渾濁的霧氣如繭般破開。眾人只看到,一個血人,抱著另一個人,從空中,直墜地上。 我們回家巡察司掌司示意其余還能行動的人結網以迎。好歹勉強接住他們。只不過巡察司剩余的力量也不過杯水車薪,他們剛觸地,便化為煙塵。沈清越單膝跪去地上,一手緊握劍柄,勉強穩住身形。他另一手緊緊抱著眼神渙散的舒青窈。舒青窈仰躺在他的懷中,杳無生氣的,仿若死了一般。與此同時,天空中停滯的異象如被風吸卷,剎那聚為一體。下一刻,黑紅交錯的霧氣猛地散開。另一個人影從天空跌落。大家都措不及防。沈南風看直了眼睛。凝聚起渾身散溢的靈力,轉瞬移到她墜落的位置,硬是用身體把她接住。沈南風的臉痛苦地皺起。他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也是許久沒有聽到這聲音了。死亡倒是比他想象中,要來得快一些。身中劇毒雙生蠱,既然他已經開始有了反應,那么意味著,他背上的……“姐姐……”他虛弱地呢喃。褪去所有虛浮的貞元公主,身著如嫁衣般艷麗的紅裳,她半趴在沈南風身上。聽到他的聲音,她試著一點一點撐起身體,又一次一次地失力。周遭的人仿若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連呼吸都忘記。若說舒青窈已經是少見的絕世容顏,云令儀是惑世妖貌,那貞元公主,則如天上高貴皎潔的神女般,絕美之余,又不容人直視。那樣的光華,他們多看一眼,都像是褻瀆。他們忽就明白了,為何沈南風會為她執著癡迷至此。
單是她的容貌與氣質,就足夠令天下男兒亂心。只是這刻的貞元公主,已經瀕死。蒼白的臉被艷麗的紅裳襯映琉璃似的脆弱。“姐姐,你能聽到我說話么……”沈南風低聲。掙扎數次的貞元公主終究放棄了,就這樣躺在他的身上,凄凄笑開。天空,真藍啊。藍得像她初見沈南寧的那天;藍得像她殺了沈南寧那天;藍得還像,她得知舒印熹做了什么的那天……她輸了。執著兩百年,到頭來,還是輸給了天意。她早該想到的。千載難遇的異象,一個紫薇降世,一個彗星掃尾,怎就那樣巧的出現在她眼前。她費盡心思布局,牽引著棋子,操控他們在最相愛時分離,最終還是無法違逆天意。天意,要她輸。她只是想為自己,為父皇母后,為無辜的魚國子民討回公道而已……老天,真是太不公平!“師父……”不遠處,傳來輕輕的聲音,“不是這樣的……”貞元公主冷下眼眸,朝舒青窈看去。才操控過她,所以她們心意相通也不奇怪。但,很厭惡這樣,內心被窺得一干二凈的感覺。正欲強行運靈,又聽到舒青窈輕吟:“師父……正因你的遭遇,舒印熹才會早死……這就是他的報應……但是,師父,當年您也并非完全沒錯……您動了心,又太容易輕信……所以被舒印熹和沈南寧聯手設計……可是師父,他們都已經付出了代價,您為何還不肯放過自己……”放過自己?貞元公主赫然一愣。為何是不肯放過自己?他們不都說,她不肯放過舒家?“師父,徒兒是真的沒想到……不,或者說,真的不敢相信您就是魅君……很早以前,徒兒懷疑過,卻又用無數的理由來說服自己。您是那樣的好……您教徒兒道理,安撫徒兒,還未徒兒主持公道……這樣的您,怎么可能是殘暴屠戮無辜百姓的魅君……”說到這里,舒青窈聲有哽咽。方才被控制時,她憑借著自己的靈力,在貞元公主的神思中,看到了許多,她根本不敢想的事。最先出現的,是儀璇前輩。儀璇為何突然失蹤,是因為同樣天生滿靈力的她,感應到了三圣之一,濯蓮真人的異常。為防錯怪同門,儀璇并未告訴其他人,只想著自己試探后,得到確切證據,再進行下一步。卻沒想到她面對的,不僅是天生滿靈力,更是一個,已經活了兩百余年,種種都強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