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皇后默了默時間,搖頭:“不行,下月初是先祖一百五十年忌日,整整十天,皇上都要在青云臺,不會有空閑,而且,也無心去見人。”“下月初,”古怪的聲音又重復一次,“要是娘娘辦不妥當,那娘娘這張臉,只會比您找到我前,更難看。”“你——”陸皇后大驚,慌張地去摸自己的臉。“空谷”牽起嘴角笑了笑:“但是,若娘娘辦妥當了,我自會有法子幫娘娘青春永駐,福壽綿延。”陸皇后深深吸了口氣,放輕聲音:“你讓本宮好好琢磨一番。先走吧。”話音落。幾息后,空谷恢復如常,依舊是木訥地站在那里,滿臉冷淡。舒青窈散去霧氣,若有所思。“師姐,師兄好像被附體了啊!”凌桑咽了口唾沫,“該不會,不會是鬼吧……”她并指按了按額角。倒不是鬼。但比鬼麻煩。因為那聲音,才在她腦子里出現過。所以,控制空谷的,當真是……魅君。 好喜歡“師姐?”見舒青窈久久沒有動靜,凌桑只能再喚了她一聲。“……嗯,”低低一應,“控制師兄的,不是鬼,是魅君。”凌桑瞪大眼睛。“那我們要怎么辦呢!”要怎么辦?她也沒有想出應對的招數。魅君出現在玉靈山,不知已經離開,還是仍然蟄伏。師兄已經中招,再深入其中,恐怕到最后,無人能夠幸免。及時止損當然是最好的。雖然這“最好”,已經是她和沈清越無法全身而退的情況下。“凌桑,”她看向身側臉龐稚嫩的少年,伸出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這段時日,你就跟在我身邊,別再單獨行動。師兄那邊,要是有機會,你我直接將他救出來。再將他引入我的須臾幻境中。”凌桑咋舌:“師兄眼下神思已被控制,興許魂靈都……師姐莫不是想活人直引?”“對,活人直引,那樣,我活他活,我死他死,我可以將師兄護住,也能切斷魅君對他的控制。”舒青窈眼神堅定。凌桑卻沉默了。須臾幻境是精神幻境,不同于人的肉身,是極度脆弱的。稍有不慎,幻境之主便會受到影響,嚴重的,直接崩潰瘋掉。就算空谷在完好狀態時進入她的精神幻境,都有可能會影響到她,遑論現在的空谷,時不時還會被魅君控制。可若不這樣做,他們都不知道,空谷還能堅持多久。“師姐……”凌桑神色黯淡地低下頭,“我們為什么會這樣?明明半年前,我們還在玉靈山打打鬧鬧的,師父也說,我們三個,一輩子都這樣才好……”“……”她眼神微爍。都是自欺欺人罷了。她的公主身份,永遠不會“一輩子都這樣”。“別去想了,聽話,”她安撫著他,“未到最后,一切都可能另有生機。眼下我們養好精神,才是最重要的。”凌桑抿唇,點頭:“師姐說得對。”又問:“師姐有沒有什么想吃的?你已經很久沒有進食了。”她微微撫了撫自己的小腹。“清淡些的就好。”“嗯!”臨近傍晚,沈清越和云奕才從皇子府中回來。舒琰不怎么會下棋,但因陸皇后的原因,他還是用心學了良久,故此尋常對弈一二,也勉強湊合。……就是苦了沈清越。他的棋藝算不上數一數二,但舒琰這樣的,足以殺得片甲不留。……又不能殺得片甲不留。且落子時,他還要避開以前的下棋習慣,避免被舒琰懷疑。于是整整三個時辰,他沒有一刻輕松過。好在,今日也只是下棋而已。
一回到房間,他就以召云青議事之名,讓舒青窈去了他的房間。舒青窈剛進門,就被他牽住手腕,往懷里帶。“……你,還好嗎?”她有些手足無措。他沒有回應,抱了一陣,又引她往床邊走。正當她提心吊膽時,他卻坐下,把站著的她再次抱住。側臉貼在她的肋下,靠近小腹的位置,緊緊的,不肯移開。她雙眸微瞠,一時僵直著,不知該如何是好。好半晌的,才把空懸著的手放去他身上,手指慢慢上移,捧住他的頭,輕輕撫摸。“怎么了呢?受委屈了?”她聲音輕柔。沈清越哼哼兩聲:“是受委屈了。”“受了什么委屈?”“爛棋的委屈。”舒青窈:“……”撫摸的手指頓了頓,有些幸災樂禍。舒琰那棋,在所有皇族里,爛的是出了名的。抿抿唇角,她聲音更輕:“是委屈你了。”沈清越順勢在她懷里蹭了蹭。忽而又想起什么,從她懷中抬起頭來。“窈窈,舒琰允我明日午后前去見陳昱通。不過,陳昱通府中有個巡察司的人,他是陳昱通的表侄。”“無妨,”她拿出空谷給她的巡察司印信,“有它在,巡察司就算知道我是術者,也不會怎樣。而且,正好我也想問問巡察司,這上面的標記是什么。”“你就不怕他問你是誰給的印信?”沈清越眼眸中淡含笑意。她亦莞爾:“有何好怕?給我的人,自是信任我的,至于為何他給我印信,為何信任我,那是巡察司內部的事,讓那表侄自己調查去。”“你倒是很會推卸。”他抬手揉揉她的發。舒青窈坐去他身邊,挽住他的胳膊,靠去他肩上。“清越哥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什么?”“當初,你為何要我喝避子藥?你明明認出我是誰了,不是嗎?你對我,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感?”輕柔的話音如潔白的羽毛浮落在融融春水上,漾起淺淺漣漪,綿綿不絕。沈清越卻緊張地蜷起了手指。他一直以為,她沒問,是忘了。……最好也是忘了。可眼下她在他毫無防備之時突然提起,他想不回答都不行。只能咳嗽兩聲,道:“其實,那不是避子藥。你當時的身子狀況,也用不著喝避子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