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青窈心力交瘁,閉上眼睛,虛浮飄渺的身體完全依著他。她感覺自己好像置身于茫茫大海中,周圍浮沉的海浪將她拍打,似要將她卷進暗無天日的深淵,她恐懼又驚慌,拼命掙扎。而懷中盈滿的溫暖,仿佛是突然出現的,能救命的島,她用盡全力,緊緊將他抱住,不肯有一絲放松。沈清越亦是用力回應她。“窈窈,別怕,”他強忍著,低聲安撫,“別怕,有我在,沒有人能夠再傷害你。”舒青窈捏皺他的衣裳。昔日噩夢的影一一掠過。她在對人心還倒懂不懂的年紀,就已經見到這世間最大的丑惡。盡管心里一直都清楚,三皇子舒琰是個不能招惹,遠離為妙的人物,但當舒琰以身份威壓命令她對付沈清越時,她也只能服從。最初,的確是針對沈清越的。她過不去心中的坎,逮著機會便陽奉陰違。有時舒琰沒有發現,有時發現了,她就跟著一起遭殃。鐵針子那次,是丑惡的開端。她白嫩的肌膚被刺得紅斑點點,艷麗的,帶著腥氣的,在陽光下,像綻開的奇異的紅色梅花。劉玉良一邊吩咐小太監,一邊又偷觀舒琰的臉色。見舒琰滿眼的無趣,便叫那小太監將她衣襟扯開,對著她嶙峋的鎖骨刺下。宮中刑罰里,有一種會用尖銳的鐵索刺穿犯人琵琶骨,哪怕是功夫厲害至極的大內侍衛,也會在這刑罰下,成為毫無反抗之力的廢人。劉玉良這一招便是效仿了它。反正在他眼中,舒青窈已經是個廢人,再廢一點,廢成堆爛肉,也無妨。可他沒有想到,舒青窈那薄薄的鎖骨,如蝴蝶翅膀般脆弱透明,她本就生得肌膚雪白,而今一看,竟生出無法言說的誘惑。誘惑著人心,前去疼惜,愛撫,掌控。“住手!”舒琰開了口。臉色似乎比先前更為不爽。小太監的手停在半空中,鐵針子已經貼上她的鎖骨。疼得臉色發白的她,死死咬住唇,費力地抬頭看向他。那一眼,擊中舒琰的心。他的神思在剎那間停了一瞬。下一刻,反手給了劉玉良一耳光。“靖和好歹是公主,你簡直是找死!”劉玉良大驚。但很快反應過來,捂住臉跪去地上,連連磕頭認錯。沈清越已先于她痛昏過去。她也搖搖欲墜,微微抬眸,看他一眼,精神越發恍惚。最后同樣痛昏過去。再醒來時,整個人已身在床上——陌生的床上。身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可她卻……不著一物。就這么純粹的躺在床上。她嚇得渾身一震,慌忙蜷縮著想要用手臂遮掩自己,又張望四周尋找可以裹身的衣服、棉被。回頭間陡然發現舒琰一直站在不遠處。一手環胸,一手屈著手指抵在下巴上,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三、三皇兄……”她聲音抖到連自己都陌生。舒琰臉色稀松平常:“九歲,本宮沒記錯吧?”“什么?”她腦子一團亂。“九歲啊。”他自言自語著,轉身走了。舒青窈茫茫然,不知所措。僵直了好幾瞬,才微微緩和,又趕緊去找裹身的衣服。幸好這次在床底下找到了,不過兜肚卻不知所蹤。事到如今,她也管不得那么多。飛快地穿上,趿上鞋就往外跑。擔心舒琰他去而復返,都不敢走大路,身體緊貼著墻,隱躲在暗色里,惴惴不安的,摸索著回到了云嬪宮中。她不敢告訴云嬪,云嬪那樣的處境,只會叫她們的生活更雪上加霜。她也不敢回想,想不明白,三皇子到底是怎么了。此事過去很久,舒琰還是如以往那樣,把她當狗使喚,指使她去捉弄沈清越。平靜得好像那日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舒青窈也漸漸以為,那日只是一場她痛得神志不清后,所做的夢。
可,夢總會醒。她卻在噩夢中,又撞見新的噩夢。云嬪所住的錦繡宮很大。換句話說,足夠冷清。舒青窈習慣了,也喜歡這種無人打擾的冷清。所以很早就不需要云嬪陪著入睡,每夜至多是桃茜在床前守一會兒。待她熟睡,桃茜便會離開。那夜,她突然心跳得很快,莫名醒來。 心醒來就看到不遠處的茶桌旁,似乎坐著一個人。她一個激靈,心臟幾乎停止跳動。知道錦繡宮地方大,人手少,到嘴邊的呼救,又生生吞到肚子里面去。她決定裝睡。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心臟重重震動著她幼小的胸腔,她只能暗暗捏緊棉被,努力不叫那人聽到她劇烈的心跳。不知過了多久,那邊響起窸窸窣窣。像是時斷時續的低吟。伴隨著衣料摩挲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她感覺到自己手腳冰涼,連吞一口唾沫都不敢。對面的聲音,在夜色中,仿若貼在她耳畔般清晰。不知又過了多久,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詭異的寂靜。心臟跳得比先前更快,她害怕、驚恐,虛合的眼瞼顫抖著,止不住地微微抬起。這樣的煎熬叫她連最本能的哭都忘了。正當她想借著稀薄的月色看一眼情況,冰涼發黏的手指卻忽就貼上她的臉。她始料未及,一個戰栗,對方立刻就知道了她醒著。一連串細碎的低笑。他毫不在意,用手指在她柔嫩的臉上優哉游哉的劃來劃去,忽又猛地捏住她的臉頰,探入雙唇……后面似乎發生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她只記得翌日桃茜來房中叫她起床用膳時,滿是詫異地問:“公主的兜肚為何會在地上呢?還臟兮兮的,不知道從哪兒蹭到了什么。”她的唇動了動,卻嗓子發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前猛地一陣白茫。她的手指一緊,將沈清越的衣裳捏得更皺。想起來了。她想起來,桃茜為什么會死了。桃茜是為了她!在她臨出宮前,舒琰終于按捺不住獸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