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實在太奇怪了。再看向紫彤,她的神色也很奇怪。奈何這刻舒青窈不敢低頭去看自己的傷口,她懷疑定是那傷口叫紫彤知道了她的術者身份。空谷取了金瘡藥來。紫彤主動上前,道:“我來上藥吧。”劉玉良這次沒有說什么,由她去了。待上好藥,舒青窈才有機會瞥了一眼。奇怪的是,傷口并未像預想中那般化為膿血,還真的的確確是一痕小傷。可那火辣辣的痛感又怎么解釋?“既然已證明青公子只是個普通人,那雜家,也就放心了。”抬手,立刻有人送了一盤石料。意思很明顯,要舒青窈現場挑選。舒青窈一瞬愕然。眼下她是施展不出一絲術法,且有空谷在,她也不敢。空谷目前情況不明,雖然她不愿用最壞的心思去揣度自己的師兄,但目前的情形看起來,他的確不太正常。“嗯?”劉玉良抬眉,“青公子踟躕不前,是未把雜家放在眼里,還是之前那本事,是見不得人的小把戲?”舒青窈只能往前走。站在那一盤石頭前,她從不覺得石頭這么可惡。偏偏心慌意亂,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額角微微滲出冷汗,她聽到劉玉良不耐煩地呼吸聲,只好硬著頭皮抬起手,打算隨便拿一塊,再編話給自己臺階下。手指觸到最中間的石頭上,突然聽到拱門處傳來幾聲異響。眾人齊齊回頭。方才那個退下的太監慌張道:“公公,有妖怪鬧事!青天白日的,那些瓷盞噼里啪啦往下掉!”劉玉良臉色一變,起身,看了那宮女一眼,直接朝那邊而去。紫彤也緊跟其后,要走出門前,又回頭對舒青窈道:“青公子,您就待在這兒,哪兒都別去。”舒青窈點頭。園中只剩下了她和空谷兩人。空谷沒說話。她也不敢貿然開口。只是轉過身,偷偷打量空谷,順道仔細感受他周身傳遞而來的氣息。空谷木訥地站著。直到她靠近,一雙仿若被霧蒙住的眼,才陡然清明。失去的麻木的五感,也漸漸回歸。“師妹。”他低聲。舒青窈心臟一抖。警惕地朝他看去。見到她這樣的反應,空谷不免嘆了口氣。先前發生的,或者說最近發生的一切,他都歷歷在目。但他就像自己做的那些藥尸一般,聽得動得,卻說不得,表不得。他不知道自己被什么控制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中的招。比較幸運的是,他還有一絲殘存的理智,可以勉強奪取身體一夕片刻。所以剛才他刺向舒青窈的時候,故意偏了一點。“師妹,說來話長,但此刻絕不是能說話的時候,”他壓低聲音,“這一盤石頭,都是假的,你記住,都是假的。”說完,拿出一方印信,塞去她掌心。她低頭看,竟然是巡察司的印信。也就是說,空谷得到了巡察司的認可。她和裴言這互幫互助的關系,裴言都沒法幫她拿到印信,空谷卻……這段時日,他究竟經歷了什么?還有諸多未明,舒青窈張了張口,想問,劉玉良又帶著人回來了。劉玉良微微瞇起眼睛。這兩人的位置,似乎沒有動過。方才刻意把他們留在這里,也是為了試探。畢竟那個谷雨是實打實的術者。拿了巡察司的印信,意味著得到巡察司的認可,這樣的術者,就算他不信,也要信。但云青就不同了,憑空出現的人,若和谷雨有聯系,難說背后沒有大陰謀。眼下皇位之爭愈演愈烈,劉玉良不敢掉以輕心。
三皇子也說了,非常時期,非常手段。不管有什么樣的本事,都要統統給他網羅了去。舒青窈站得更直。“唉,真是頭疼,”劉玉良語氣夸張,“瞧吧,術者真是時不時來搗個亂。說著不是大事兒,可就叫人煩。”舒青窈訕訕一笑:“術者……草民不太懂,這些年遠在云州城,連‘術者’這個詞兒,都是來了京都以后,聽得多些。草民孤陋寡聞,還望公公見諒。”“不知道才好,不是什么好東西。”劉玉良說著,坐回先前的位置上。頓了頓,瞟空谷一眼:“哦,雜家可不是說你。”空谷不言不語,眼神又恢復了先前的木訥冷漠。 押劉玉良微微瞇起眼睛。這個谷雨,是周永升身邊的人。他來得突然,但似乎陸皇后很重視。明知他術者身份,還特意幫他打點了巡察司,給他爭來一個巡察司認可的印信。眼下陸皇后在三皇子和四皇子間舉棋不定,他身為三皇子的親信,今日把谷雨借過來,一是探探他的虛實,二是利用他探探這云青的底。從云青方才被黑金匕首所傷的傷口來看,他就是個普通人,頂多在挑選石頭上有點天賦。跟谷雨這樣的術者相比,那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如此,他就要像三皇子吩咐那般,要么將谷雨挖過來,要么將谷雨除掉。這兩者,都難于登天。劉玉良不由得感到焦頭爛額。收回目光,他臉上又掛了一如既往的笑。和氣地問:“雜家不在之時,青公子可把這些石料挑選好了?”舒青窈垂首搖頭:“劉公公恕罪,沒有劉公公的允許,草民不敢貿然染指。況且這些石料進了宮,那就是宮里的東西,草民一切,但憑吩咐。”最后一句說到了劉玉良的心坎上去。他暗道一句可惜,但還是贊許地點頭:“你是個乖覺的。”略是揚指,示意她現在挑選。舒青窈便上前一步,裝模作樣地摸來捏去,又不時拿起來,湊到眼前仔細地看。過了半晌,她垂手站去一旁,恭敬道:“劉公公,請問,這批石料是誰送來的?”“怎么?”劉玉良伸手攬過一旁的茶盞,捏起茶蓋輕輕趕了趕浮沫。舒青窈嘆了口氣:“這一批石料,各個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沒有玉也沒有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