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越:“依你之見?”裴言:“……各有利弊。”沈清越:“說來聽聽。”這一刻,裴言莫名想到一個詞:與虎謀皮。他和沈清越的確是同一戰線。他為除魏行昭母子,給白若璃報仇。沈清越則是要趁機謀得其他。兩者互不干涉,是以,并不沖突。可眼下,裴言覺得,沈清越像只老狐貍,什么都叫他去打頭陣。而自己則縮在背后,打算坐收漁翁之利了。這樣的合作,不公平。……可事已至此,他沒轍。只能道:“既然小王爺說那毒非常人所得,以城官的能力,只怕三年五載都查不出個所以然。倒不如我們做個順水人情,先找出毒,再做打算。”“小王亦如此作想。”說完,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很是小巧精致的青色碎冰紋瓷瓶。裴言:……舒青窈:……“裴大人身手甚好,把它放去該去的位置吧。”他一臉的云淡風輕。裴言沉默地把瓷瓶收起。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果然是與虎謀皮。而舒青窈則是對那毒感了興趣,問:“你從什么時候開始留心的?” 戮沈清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她從他的神色已經看出來了。——當天。發現魏啟閣的“病”不正常的當天。等了這么久,沈清越才出手,她不清楚是那毒太難調查,還是他一直沒有等到合適的時機。亦或是,兩者皆有。裴言的加入,以及魏行勛的出現,無疑成了他的最好助力。那邊,仵作似乎有了說法。三人默契地起身。“大人,此毒并非常見之物,恕下官無能,還需多調查一番,才能得出結論。”仵作回稟。城官正要開口,魏行勛道:“大人,還有這位師傅,我父親的死,以及背后真相,就一并托付給你們了!我等得起,但必須要有個說法!”城官自然道:“老城主的事,不消魏家大爺您多說,下官攜同僚等,定全力以赴!”于是此事暫告段落。待府衙來人,將魏啟閣的尸骨以及棺材移走,天色已黑。眾人乘車回到魏府。不知是舒青窈的錯覺還是什么,臨進門時,她忽然覺得平日懸掛照明的燈籠,被春風吹得左搖右晃,反而透出一股說不明的陰森。“唉。”魏老夫人在前面站定。回頭。“諸位今日……”她艱難地開口,“今日勞累了。”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她原本想說的不是這句。但還是顧及有沈清越這樣的外人在,生生轉了口。魏老夫人看向魏鄭氏,魏鄭氏懷中的魏錦棋又睡了過去,而魏行勛也抱著年紀稍大一點的魏錦書,只有魏錦墨,睜著一雙眼睛,直直看著她。心下一動,她開口:“墨兒,今晚陪一陪奶奶,可好啊?”魏錦墨心臟一緊。他平日是天不怕地不怕,又是三兄弟中最大的,所以在很多人眼里,他是個即將可以獨當一面的少年郎。但說到底,他也才十來歲。個子高些,心智也沒那么成熟。故此聽到魏老夫人的提議,他當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下意識伸出手抱住魏行勛,不敢應聲。這樣的動作,無疑于暴露。魏老夫人臉色微微一滯,明白了。果然。
就知道今日這事不會無端而起。就是沒想到魏行勛有如此手腕,能布置設計好一切。而且,魏行勛似乎背后還有其他隱藏勢力。她眸色幽深,不經意地掃過在場每一個人。卻著重看了沈清越和裴言。這兩人,還是一副老樣子。回想在山上時,兩人并不多,但處處落在點子上的話,她心思愈發深沉。等不得了……魏老夫人很快收斂好情緒,摸了摸魏錦墨的頭,給自己找補:“奶奶差點忘了,今日墨哥兒可是受到了驚嚇,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魏行勛敏感:“看到父親的尸骨,倒不算驚嚇,只不過父親之死,才足以讓我們膽寒。”魏老夫人咳嗽起來,搖手,示意他不必再繼續說下去。隨后眾人便各自回到了自己該回的地方。若蘭院。舒青窈當即叫霧菱備好濯手的零碎兒,而后把一雙手浸到漂浮著玫瑰花瓣的水里,反復清洗。即使早就用過皂角等物,她始終覺得心里涼颼颼的。尸骨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眼前恍惚生出霧蒙,在霧蒙散盡時,她看到了云嬪那張無人能及的妖冶嫵媚的臉。轉瞬間,那妖冶嫵媚的臉被四面八方不知名的手狠狠摑打,捏皺,嬌嫩的肌膚泛起玫瑰色,卻愈發艷麗得令人驚心動魄。可最后呢?再傾世的美人,絕色的風華,終究會折于黃土之下,化為一抔。她……連云嬪的尸骨在哪里都不知道。這一切,只因她有一個縱妻行兇的父親,明僖帝。身為一國之君,不可能不知道后宮種種。前朝錯綜復雜的關系,后宮女人的牽制,都是一場場博弈。而她的母嬪,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這粒塵埃生得太美,反招來殺身之禍。若云嬪沒有入宮,只是那個醉心舞蹈的舞姬,終其一生托于志向,那將是比朝陽還燦爛的一生。閉上眼睛,舒青窈心中一陣說不明的情緒,直到察覺到濯手的水如周遭空氣一般的涼,才拿出來,由霧菱輕輕擦拭。失神良久。半炷香后,她才吩咐備熱水沐浴。房中只剩下她一人。手指無意地掃過南風所送的玉佩,她斂起雙眸,想起魅君那突兀的一句“賤人的種”。這樣的話,她聽過。因為她就是那個“賤人的種”。此話出自于那些自詡高貴的娘娘們的口,帶著嫉妒、不甘、憤怒、輕視。那魅君呢?魅君口中“賤人的種”是指明僖帝,那賤人……是明僖帝的母后?舒青窈赫然一震。魅君是個女人?而此話帶著嫉妒、不甘、憤怒、輕視……這樣的情緒,難道魅君曾也是后宮中人?如此說來,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