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青窈從進門時便略是低著頭,裴言那邊專治妖傷的醫官已經給她瞧過,上了祛陰辟邪的藥粉,只要好生養幾日,便不會有大礙。以防節外生枝,她并不打算把傷痕外露。沒想到白若璃此刻竟直接道破。所有人朝她看來。她也不得不直面,抬起頭,露出那難看的青紫色掐痕。魏鄭氏以手掩唇,驚呼:“竟傷得這般重!這半月二十來天,蘇小姐最好不要拋頭露面,待在家里好生養著。”舒青窈紅唇微抿:“的確是不敢再出去了。若非必要,青兒連院子也不想出了。”魏鄭氏想了想,轉看白若璃一眼。總覺得這兩人在一唱一和。可唱和的好像又不是同一件事。“姑母您看,蘇姐姐都嚇成這樣了,還是請人來做法吧!”魏老夫人臉色微沉,再看屋中,所有人都帶著幾分期待地看著自己。“好吧,就依阿璃,”手放去白若璃的手背上,拍了拍,“不過,姑母可不認識這些能人,不知道要從哪里請。”白若璃脫口而出:“裴言大哥他會!”“裴言?是以前住在咱們鄰家的那個裴言?”魏行昭自門口進來,先向魏老夫人行禮,又自然地走到舒青窈身邊,彎身關心,“青兒,聽說你受傷了,快給我瞧瞧!”魏鄭氏輕咳:“三弟,你是蘇小姐的未婚夫,她怎會把自己不好的地方給你瞧呢?別強人所難了。”舒青窈低頭,淺淺一笑。脖子雖算不得什么私密處,可被魏行昭這么直勾勾的盯著,也會讓她覺得很不適。原本極為正常的對話,在白若璃耳里聽來卻尤為刺耳。故意哼聲,向魏老夫人撒嬌:“姑母,裴言哥哥現在可厲害了~是巡察司的副掌司呢!在后山上,要不是他,今日我們都回不來了。”魏行昭眉頭皺了皺。直起腰身:“哦?區區巡察司,最高不過正四品,他還是副掌司,阿璃你又不是沒見過世面,怎么很崇拜的樣子?”白若璃漲紅了臉:“巡察司是直接給皇上辦事的,比好些二品大官都要有本事!”“這么喜歡,”魏行昭唇角微勾,轉看魏老夫人,“母親,不如把阿璃許配給裴言吧!也算知根知底,門當戶對!”最后八個字,傻子都能聽出他的咬牙切齒。白若璃被氣得不輕,捏起拳頭回道:“好啊,還請姑母作主,將阿璃許配給裴言哥哥!”“你!”魏老夫人嘆了口氣,搖頭:“你們兩個,倒是把人家的事給做了主。也不問問人家裴言,是否已有家室?像他那樣的孩子,又在給朝廷辦事,興許早就——”“早就是哪個大官的乘龍快婿了!”魏行昭拂袖,生氣之余,又有些幸災樂禍。白若璃別過頭去。舒青窈無心再繼續浪費時間聽他們打情罵俏,起身,款款行禮。“老夫人,青兒身子有些不適,想先回去休息。”魏老夫人見她臉色不佳,知道剛才魏行昭和白若璃太過了些,便稍做安撫:“好好休息,想吃什么,需要什么,只管報上來。可憐見兒的,父母也不在身邊,可別跟我們客氣。”“多謝老夫人。”舒青窈再行一禮,由霧菱攙扶著離開。魏鄭氏覺察到氣氛不對,也開口告退。堂中一時只剩下四人。魏行昭的目光追隨著舒青窈而去。魏老夫人把這一切看在眼里,扭頭,和李嬤嬤交換了眼神。李嬤嬤會意,點點頭。“鬧夠了?”魏老夫人聲音淡淡。白若璃一個激靈,垂下頭咬住唇。她知道魏老夫人說著疼愛她,可在魏行昭面前,她什么都不是。“告訴了你要安分些,你倒好,偏要生出事。怎么,蘇幼青要是不嫁了,你以為你還能進門?”魏行昭本想幫她說兩句,可一想到她提起裴言那股勁兒,心里又酸溜溜的。索性閉了嘴在旁邊,揣手看好戲。白若璃小聲哼哼:“姑母,阿璃不是故意的。”又不甘心地分辯:“今日在后山,要不是阿璃去找人,蘇幼青早就死得透透的了。”魏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眼神深深。 事不過三的確,今日就算蘇幼青出事,無論是蘇家人還是誰,都怪不得白若璃身上去。白若璃大可借此機會除掉蘇幼青,但還是最終選擇救人,可見本心到底沒那么狠。于是略是緩和了語氣:“阿璃,也不是姑母說你,你知道眼下行昭的處境有多難。再過不久,他那個大哥就要回來了,到時候,我們的日子都不好過。你要是想要以后,那要好好幫助行昭才是。”這樣的話,白若璃已經聽過很多次。最初她很反感,要同魏行昭吵、鬧,甚至是動手摔東西。可聽得多了,她也就淡了。眼下魏老夫人再次提起,她很平靜的“嗯”了一聲。離開魏老夫人眼線的視線范圍,舒青窈放緩了腳步。霧菱看出幾分端倪,問:“小姐方才故意說最近都不想離開院子,可是覺得他們要對你下手?”
舒青窈不知如何言說心中那一絲詭異的感覺,淺抿唇角。霧菱收回目光,自顧自言:“其實小姐不離開院子也是好的,奴婢……奴婢……”“嗯?有事?”舒青窈敏感地向她看去。霧菱緩緩點頭。其實早在見到裴言的那一刻,她就有話想說了。可是一路上白若璃都在,她實在找不到機會開口。如今說,好像又晚了點。不過總比不說好……這樣想著,她幾分羞愧,輕聲:“先前不是同小姐您說過么,我家小姐,是和人私奔了。那個人,是個戲子。因為整個蘇家都覺得丟人,所以,奴婢隱瞞了他的身份。”頓了頓:“那個戲子的出身實在復雜,低賤談不上,可老爺夫人,是絕對不允許的——他的母親,拋下他和他父親另嫁他人。他父親嗜酒好賭,母親又……老爺夫人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