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蒂瓦環(huán)顧一圈,笑了笑,“沒錯。”話音落下,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她。她們從起初的焦躁中慢慢冷靜下來了,被無數(shù)視線環(huán)繞,歌蒂瓦博士反而感到不自在了。“看我干什么?”下巴朝芙洛拉點了點,“專心聽講。”一時間,除了制冷設(shè)施嘗試重啟的噪音,會議室里靜得落針可聞。溫弗列德緊緊抓著項鏈,迷茫地開口,“芒斯特,它真的……不能被人類馴化嗎?”另一位實習(xí)研究員德羅斯也跟著開口,他戴著厚重的眼鏡,無論何時都低著頭,在小組里默默無聞。德羅斯說得磕磕絆絆,“對、對。”“我覺得,它是可以被馴化的……”他抬頭,飛快地瞥了芙洛拉一眼,趁她注意到之前,又趕緊低下了頭,高昂的聲音忽然間低如蚊吶,像是在畏懼著什么,“它、它對芙洛拉是不一樣的。”“我們都看見了!”……歌蒂瓦卻說,“不。”“它在有的時候,確實對芙洛拉展現(xiàn)出了不一樣的對待。但這只是短暫退化的雛鳥效應(yīng),芒斯特很聰明,隨著時間流逝,它遲早會發(fā)覺并止損。”歌蒂瓦仰著臉,瞇著眼睛朝向天花板上那管內(nèi)嵌的日光燈凝望,發(fā)尾掃在肩頸,黑斑在視野中閃爍。她冷笑了一聲。“歸根結(jié)底,它并不信任人類。”“它向往自由,并對拘禁有著強烈的不安感和破壞欲,注定不會配合。就算它現(xiàn)在不被回收清理,恐怕在研究出來成果之前,它也早就已經(jīng)自殺成功了。”沒有人再開口反駁。其實早就明白不是嗎?它足夠獨特,與尋常異種有著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因此才能被科技院定為第一代塞壬的實驗素體。可就算再好,不能被人類所掌控,也等于無用。即使明白沒有她的干預(yù),芒斯特依舊會步入不可逆的死亡,芙洛拉還是在心中說了聲“抱歉”,默默地從光腦里調(diào)出另一份更詳細(xì)的報告。“嗯……其實也不是毫無價值。”這次是實話實說,她指了指文檔上金色三叉戟的圖案,尾音慢悠悠,“塞壬二代,1993號項目。”嗶——本該氣氛嚴(yán)肅的會議室里,忽然響起不合時宜的口哨聲。芙洛拉頓住了,她無聲地深吸一口氣。又來了。靠近前門的一側(cè),實習(xí)研究員西梅莉婭興奮得吹了個口哨,肩上的棕色卷發(fā)隨著動作幅度緩緩飄卷。這口氣憋得太久,她真的快忍不下去了!要不是現(xiàn)在還在開會,她簡直想跳在會議桌上手舞足蹈。沒有人能夠攔得下脫韁野馬般的她,也沒人能理解她內(nèi)心的輕松和快樂,西梅莉婭歡快地大喊一聲,“我們的新項目!”天啊!鬼知道她到底有多想擺脫那個該死的芒斯特!
什么數(shù)據(jù)反饋也沒有,每天就光看著他嗎?!就因為他是珍貴的實驗體!!!旁邊端坐著的溫弗列德患有嚴(yán)重的精神衰弱,脆弱得一碰就碎,被她嚇得尖聲大叫,“西梅莉婭!”歌蒂瓦愣了一愣,她顯然沒能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觸及芙洛拉投注過來的視線后,她忽然狡黠地一笑,也跟著就差跳起舞來的西梅莉婭大喊,“耶!”她一巴掌氣勢洶洶地拍在會議桌上,“見鬼的芒斯特,見鬼的塞壬1861號!都去死吧!”“老娘不伺候了!”……“……難怪他們都叫我們瘋?cè)嗽盒〗M呢。”哎呀不沾點神經(jīng)病也不會被分到這一組不是?組里唯一的東方人陳橋看得一愣一愣的。很快,她扭頭看向芙洛拉,雙手合十,高舉過頭,向著芙洛拉虔誠地祈禱,“芙洛拉師姐,希望我們這個新的項目能夠接到一個特別善解人意的實驗體!”“我們和實驗體那是一個掏心掏肺的關(guān)系——”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趕緊補充道,雙眼亮晶晶的,“啊,能讓我解剖芒斯特的尸體嗎?”“我要把它的觸腕拿回去珍藏。”好的,這個也發(fā)病了。金色發(fā)梢垂在女孩的腰際,尾部微微蜷曲,潔白的研究員制服被打理得完美無缺。皺褶消失在雪白的底色中,連絲毫紋路都難以尋覓。這下亂套了,碧綠的眼眸倒映著群魔亂舞的會議室,猶如一卷抽象派先鋒的得意之作。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被注入了異種細(xì)胞,排斥反應(yīng)強烈,正在被研究員們封鎖在禁閉室觀察狀態(tài)。芙洛拉蹲下來翻找,終于在抽屜里找出一沓廢棄報告。攏著報告的一端卷了卷,合在掌心里。啪啪啪!“安靜!”她用紙卷筒猛然敲擊桌面,力道十足,震得頭上橫著的日光燈“啪嚓”閃了兩下,很快又恢復(fù)原樣。芙洛拉抬頭往上瞅了一眼,心中感慨萬千。……真是窮啊。這里就是她們以后常駐開會的地點了。想想都覺得絕望。西梅莉婭坐回座位,理了理兩側(cè)被吹亂的發(fā)絲,面上帶笑,“哈哈對不起。”陳橋大失所望,“一根觸腕也不行啊?”歌蒂瓦從芙洛拉身上摸出煙盒,抽出一根。低頭咬住煙嘴,唇舌里溢出的回復(fù)含糊不清,“嗯哼。”“……”“知道我們?yōu)槭裁词禽o助勘測1993號,而不是直接協(xié)助原項目研究員分析1993號嗎?”芙洛拉問。陳橋回答,“呃,因為我們是后來者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