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販驚呆了的目光中,孟渡牽著馬走出了集市。先前她一個人趕路,去借宿的時候,凡間界百姓幾乎都覺得她是方外之士。也是,哪個普通凡人可以日行千里,但是她又確確實實是個凡人。有了這匹馬,她對外的人設就從方外之人,變成了獨自行走江湖的俠客。墻頭雨細垂纖草,槐柳陰中野徑斜。孟渡漫無目的地在山道上往前走,到了下一處城鎮的時候再入城門的時候竟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峨冠博帶,身姿挺拔,穿了一身玄色衣裳,腰懸佩劍,這不是先前遇到的那個儒生嗎?陸玄明身為修行者,五官敏銳,又可使用神識,他沒有回過頭就已然發現進城門的隊伍后面有一位見過且有些欣賞的凡人。孟渡牽著黑色駿馬,交了入城費,進城門,有些好奇地四處打量城郭。忽然,她抬頭,看見轉角處等候著一人。他黑色的眸子掃向孟渡,走過來,拱手一揖說道:“不知孟姑娘準備往何處去?”孟渡微微挑眉,有些詫異,相逢是緣,不過她以為至多是點頭之交。她思考了一下:“四處游歷,觀天下景。”陸玄明初至凡間界,不過他知道凡間界有少年游學之慣例,也不驚訝。他微微頷首,勸說道:“近些日子最好不要往京城的方向去。”“京城是有什么問題嗎?”陸玄明解釋道:“天子愛好尋仙,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道觀廟宇都大肆廣收門徒,尤其是為天子煉制祝余草丹藥的道觀,更加囂張。最近正尋找相貌氣度皆是上佳的少年少女,威逼利誘讓他們加入。”孟渡從善如流:“京城如今是是非之地,還是之后再去吧。”“如果所有人都去尋仙問道,加入道觀和廟宇,無人在地里耕作,豈不是……”陸玄明的目光中再次閃過一抹欣賞之意:“那將會天下大亂,我要去阻止的也正是此事。”孟渡點點頭,鼓勵道:“你加油,哪天你被扔進了詔獄,被判處午門斬首執行,我一定會去解救你的。”看他半個官職都沒有,就算是在士林間有些名望,要去阻止這一切,這也太不自量力了。罷了,看在與他交談過幾句的份上,到時候注意看看被判處死刑的囚犯,她還沒試過劫法場。陸玄明也在心中道:如此迅速地看出凡間界道觀廟宇變多會帶來的憂患,天生適合在浩然宗修行。難得遇到如此欣賞的晚輩,覺得平生之道有傳承之人。陸玄明決定,等此間事了,或許他該直接以修真界浩然宗儒道圣者的身份再問一次。凡間界,都城。一座清幽道觀里,深受天子寵幸的道人甩了甩浮塵:“我要去靜室打坐閉關三日,不得有人來打攪。另外,尋找更多的少男少女,讓他們加入道觀。”“是。”屏退旁人后,道人進了靜室里,推開一面書架,底下竟有一個通道。他毫不猶豫地下去,來到了地下。對著地下室里的一處傳送法陣恭恭敬敬地說道:“妖神在上,還請鴟久大人現身。”一道黑霧閃過,一只狀似黑鷹,卻一首而三身的怪鳥出現在他的面前。只是,這只怪鳥沒有身體,只有虛無縹緲的一道魂魄。“凡人,我需要更多的血食。”“是。鴟久大人,我們這樣大肆招人入道觀,又把一些無親朋好友的人吃掉,會不會太明目張膽了一些?”一首而三身的怪鳥說道:“你以為凡間界的天子不知道嗎?只要你給的丹藥讓他滿意,他不會挑明這件事的。”鴟久發出尖利的一聲鳴叫:“速度快些,再快些。讓那個人知道了,妖皇陛下在凡間界的籌謀就白費了。”道人連忙點頭稱是,他分明看見如此邪惡恐怖的妖族在提到那個人的時候,眼中流露出的莫大恐懼。他在想著,這個人會是誰?是三垣宗的哪位仙尊?還是有時候會來凡間界管閑事的浩然宗儒修?不過,即使是再厲害的修行者來到凡間界都要遵守這里的規矩。他有天子任命在身,他可不懼。 即將相遇山林之間,山道蜿蜒,曲徑通幽,樹林里鳥鳴蟬噪,溪水潺潺,有游魚走獸嬉戲為樂。枝葉掩映的山道中有一人一騎出現,她穿著一身簡單的素色衣袍,頭上戴著一頂草帽,把面容遮掩了大半。孟渡在山坡上勒住韁繩,黑色駿馬慢慢停下。她摘下草帽,顯出清麗脫俗的容貌,還有那雙明亮的眼睛。她站在高處,眺望遠方,透過山林樹影,看向山路的盡頭,那里是一座巍峨的城池。一只羽毛潔白的小肥啾正趴在她腦袋上睡午覺,看起來在做個美夢,還說著夢話:“攻略一個對象、攻略兩個對象……哇,宿主把他們全部攻略了,嘿嘿嘿。”孟渡摘掉了草帽,小肥啾被陽光一曬,頓時就從睡夢中醒來,它的白日夢醒了。它撲楞著翅膀飛起來,豆豆眼還有些茫然:“宿主,怎么了?”孟渡神情有些無奈,溫聲道:“你看看前面。”小肥啾在天上盤旋了兩圈,高興地啾啾了幾聲,它飛下來,對著孟渡大聲說道:“宿主,我知道了,是安龍城到了。”孟渡笑著點頭:“然也。”京城水深,暫時是去不得了。孟渡也沒有一定要去趟這個渾水的想法,她在地圖上找了其他幾座繁華的城池。
塞北城終日下著鵝毛大雪,安龍城擅長鴨子的一百種吃法,據說沒有一只鴨子能從城里活著出來。孟渡只用了稍許時間,就做出了決定。她先往安龍城吃鴨子,再去塞北城看看古代冰雕藝術。孟渡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座城池,她重新回到了林間山道中,策馬而下,直奔安龍城。她新收的坐騎很有靈性,像是知道孟渡的想法,下山坡的時候又快又穩。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