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在屏住呼吸,聽見豬妖粗聲粗氣問:“蓮華妖?你是從哪來的?后廚可沒你這號人物。”
“”
豬妖恍然:“哦——山上是有個池塘來著。草木成精倒是難得,不過到了我的地盤,就得給我干活。”
“”
斧刃在豬妖生著厚繭的手掌里發出沙沙的摩擦聲,很快他哈哈一笑:“好小子,跟我來!”
等腳步聲遠離,沉在才神色復雜地從拐角走出來。
被豬妖整了這么一出,送走阿蓮的計劃,一時半會又得耽擱了-
天氣愈冷,沉在腹部傷口時常隱痛,就像有把小刀埋在里面,時不時攪動兩下,找點存在感。
她滿頭大汗地躺在搖椅上,屋外是鵝毛般紛飛的大雪。
門沒完全關上,刺骨寒風從門縫里鉆進來,激得劍傷更為痛徹,但她沒力氣爬起來關門。
好不容易緩過去,沉在神志昏沉地瞇了會兒,卻想到什么似的,猛然從搖椅上跳了起來,抓起一件寬大的狼毛大襖,匆匆跑了出去。
說實在的,自此上次與阿蓮一別,她雖沒再有機會去后廚,心里卻一直記掛著他。
阿蓮口不能言,又是個不懂世故、性格溫和的剛化形的妖,她總擔心他會被其他妖欺負。
于是趁著今日蛇妖不在,她見縫插針地溜去后廚了。
正接近午時,眾妖們緊鑼密鼓地準備菜肴,沉在一眼看見在人群中端著盤子的阿蓮。
“阿蓮!”
阿蓮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好幾秒,看起來有些意外。
沉在摸了摸下巴,不自覺地拎高了衣領,將臉埋進柔軟的兔毛圍脖中——那下面有個青紫色的咬痕。
“我不是故意不來找你的,是碰上點事,走不開”阿蓮彎了彎嘴角,朝她搖搖頭,把一籮筐的空盤端進廚房,接著去井里打水燒熱水。沉在抱著狼毛大襖,緊跟在他身后,“這里陰寒,你的本體喜暖。你又是剛化形,千萬別凍壞根基。”
她蹲在水爐旁,看著阿蓮被爐火照得柔和的側臉,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等會你回屋試試,這是我自己縫的,可能縫得不太好看,但穿起來是很暖和的。”
啵嚕啵嚕,水房里除了柴火燃燒時的噼里啪啦聲,就只有水沸的聲音了。
阿蓮往爐里添了根柴火,拍了拍手,十根修長的手指在褲子上擦了又擦。
他穿的是妖侍統一的短褐,身上沒有任何繁復的佩飾,很快便把上衣脫了個干凈。
猿背蜂腰,溝壑分明。
火焰給他白皙的肌膚染上橙黃色,沉在看著那隨著呼吸起伏的腹肌,竟有點恍伸。
她眼睜睜看著他脫光了上衣,又穿上那件針腳丑陋的狼毛襖子。阿蓮臉好看,自然披麻袋都好看。引人浮想聯翩的美好肉體被藏得嚴嚴實實的,可她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剛剛的場景。
耳朵忽然被火烤得有點燙,她移開目光,看向燃燒的火焰,“很好看。”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阿蓮把短褐穿在了狼毛襖子外面,重新坐在了沉在身旁。
他用手背蹭了蹭沉在的手背,沉在知道他這是在道謝。
“謝什么,我們之間可不是說謝的關系。”手背被蹭過的那片皮膚也開始發燙,沉在按捺住用手指揉搓那里的沖動,走到屋外撿了幾片枯葉。
冷風一吹,精神抖擻了不少,她興致勃勃地說:“我教你個好東西。”
她手指靈活地將幾片葉子折出蝴蝶的形狀,“你感受一下體內靈氣的游走,將它們匯聚起來,氣沉丹田,試試用靈力催動這只蝴蝶。”
阿蓮閉上眼,深呼吸。
枯敗的樹葉獲得了新生,葉蝴蝶翩然扇動著翅膀,在二人間打著圈飛舞。
沉在與阿蓮一對視,兩人都欣喜地笑了。
“以后遇到了麻煩,就讓葉蝴蝶來找我。看到它,不管什么時候,我都會過來。”赤橙火焰在沉在眼眸中搖曳,她看著阿蓮輕聲說。
葉蝴蝶突然變得搖搖欲墜,跌跌撞撞在空中亂舞,猝然撞上了沉在的嘴唇,她還沒反應過來,它便倏地掉落了。
沉在怔了一怔。
她下意識咬了下唇,將那只亂飛的葉蝴蝶撿起來,扔進火爐里,還一股腦扔了捆柴進去,本就不小的火苗轟一下沖了起來,“沒事的啊,你第一次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好了。很多妖精剛化形連人身都不能長時間維持呢。你多加練習,很快就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力量了。”
“”
好一會兒沒聽見答復,沉在才想起阿蓮不能說話,她轉過頭,卻發現他的視線仍落在她的嘴唇上。
她不明所以地叫了他一聲,阿蓮這才掀起眼皮,朝她很慢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