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fēng)高,明明十五將近,天上卻不見明月,烏黑的天像一把燒焦的煤。
兩團黑影悄無聲息地蹲在珍寶閣前的樹杈上,與濃密的樹葉融為一體。
沉在面覆黑巾,著緊身夜行衣,目光如炬地盯著珍寶閣前兩個守衛(wèi)的一舉一動。
她從藍玉那得知,珍寶閣的值班守衛(wèi)每到子時便會輪換一班,這意味著在交替工作的過程中,珍寶閣前會出現(xiàn)一刻鐘左右的空檔——也是她唯一能夠潛入珍寶閣的機會。
子時一到,門前那兩個站得東倒西歪的守衛(wèi)瞌睡也不打了,扛著刀一溜煙消失在拐角。
“快!時機已到。”沉在一巴掌拍在藍玉肩頭,先行一步跳下去。
區(qū)區(qū)一丈高的樹,落地時她卻險些歪了腳。
沉在齜牙咧嘴,若不是沒了妖丹,她才不會如此柔弱不堪!
珍寶閣門上是對吞吃萬物的饕餮鎖,如果盜寶者插入了錯誤的鑰匙,就會被連著整條胳膊一起吃掉。
沉在聽聞過這鎖的厲害,因而格外謹慎。
她勒令藍玉去開鎖。
“……藍玉?”
沉在側(cè)目,藍玉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聽見她的催促,反而握緊了手中那枚鋸齒狀的鑰匙。
“沒有大王準許旁人是不能進珍寶閣的。”藍玉躊躇道,“今晚的事萬一被他知道了,我們都不會有好下場。”
咔嚓,沉在仿佛聽到自己后槽牙咬碎的聲音。
出爾反爾的慫貨!
深吸一口氣,她重新掛上禍人的笑容,手指跳躍著爬上藍玉的小臂,捏了捏底下瞬間繃緊的肌肉,溫聲道:“不會的。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顧煜這幾日都不在,只要你不說,他不可能知道。誒呀,你快點嘛,等下守夜的回來了就糟了。”
藍玉臉上愁色有些許消散,他低下頭,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沉在抓在他小臂上的手指,嘴唇微抿。
怎么還不行!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隨時都有可能有人過來。沉在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能讓藍玉松口,今日已經(jīng)做到如此地步了,她不可能空手而歸。
忽然,她靈光一閃,有了個極好的辦法。
她拽著藍玉的前襟,踮起腳尖,在他未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之前,將嘴唇印在了他的側(cè)臉。
雖然這個行為惡心了一點,但果然起效了。
趁藍玉怔忪之時,沉在摸到他的手,將鑰匙一把扯過。
鑰匙甫一插入饕餮鎖,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了進去,眨眼消失不見。
沉在暗暗吃驚,這鑰匙竟然是一次性的。
難怪藍玉遲疑不定,不知道少了一把鑰匙顧煜會不會發(fā)現(xiàn),他平日里公事繁忙,大抵不會閑著沒事干去數(shù)珍寶閣的鑰匙的吧?
門已經(jīng)開朗,回過頭,那人還傻傻的捂著臉,找不著東南西北的樣子。
沉在走過去重重踹了他一腳,這才把他魂魄踹歸位。
-
珍寶閣內(nèi)的景象與沉在的想象大相徑庭。
沒有金山銀山,也沒有璀璨奪目的珠寶,更沒有靈丹妙藥,法寶法器。
荒謬感如海嘯般卷席了她,這里一片漆黑,她仿佛被一張深淵巨口吞到肚子里了。
“叩。”
短促的敲擊聲后,閣內(nèi)驟然亮堂起來,一盞巨型華燈在頭頂緩緩旋轉(zhuǎn),投下許多細碎的、晶瑩剔透的光影。
咳咳,原來是沒點燈。
沉在立刻甩開藍玉的手,撲到那些擺滿奇珍異寶的架子前。
“龍吟笛、九幽丹、鶴頂紅縮地成寸、隱身衣、屏息丹”
她如數(shù)家珍地報出這些寶物的名字,甚至已經(jīng)安排好了逃跑時什么情況下用哪樣。
可惜藍玉寸步不離地跟隨她,縱然內(nèi)心非常想把它們?nèi)P收入,最后也只能趁他不注意順走一瓶屏息丹。
沉在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默默記下寶物法器們的位置,隨后對藍玉說:“也就這樣。我累了,我們出去吧。”
“好。”
從進去到出來,花了比預(yù)想更短的時間。
守衛(wèi)玩忽職守,他們二人進出珍寶閣如無人之地。
沉在亦步亦趨跟在藍玉身后,目光落在他腰間,剛剛那把鑰匙就是從那里拿出來的。
下次該用什么方法再騙一把鑰匙呢?
前面的人驀地停下腳步,沉在猝不及防撞上他僵硬的脊背,她揉了揉被撞痛的鼻子,拉下臉正欲發(fā)作,忽然望見他白皙的后頸上寒毛根根倒豎。
她走出他的遮擋,看見回廊拐角處站了個極為高大的男人。
此時風(fēng)吹云散,藏在云層后的月亮漸漸顯露出來,房檐將月光一分為二,男人的面容隱在半邊陰影里,讓人難以分辨。只見他穿著身玄底長袍,腰間掛著塊成色極好的盤蛇玉佩,風(fēng)吹動他的衣袂,那華服便浮現(xiàn)出墨綠色的蛇紋來。是宮殿里頗有地位的人物。
“嗒,嗒,嗒。”
長靴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