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老舊笨重的朱紅色廟門終于在無邊寂寞中等來了它的第一位開啟者,數不清的細小灰塵在陽光下飛揚飄舞,像下了場輕薄溫柔的春雨。
“呸、呸。”沉在捂著鼻子,手掌作扇狀快速扇動,她嗆了一嘴灰,看見門后泥灰色的石板地,臉上不禁溢出鄙夷之情。
這寺廟的建造者是怎么想的,居然在寺廟里鋪石板,供奉神仙的地方,再怎么差至少也得是黑玉磚吧?!
簡直空有其表,內里就是一團敗絮!
顧煜沒多大反應,只輕輕拍了拍肩膀上落下的灰。
眼前擺著三條道路,左右分別向兩側彎曲,末端延伸進陰影中,中間的路筆直向前,但也難以辨別路的盡頭有什么。
選中正確答案的概率是三分之一。
怎么走?
“等等。”沉在攔住準備隨便往一個方向走的顧煜,“你兜里有沒有石頭?”
看著顧煜一臉“哪個腦子不好的人會隨身攜帶石頭”的表情,沉在隨即改口:“或者玉珠?總之有點硬度的東西都行。”
顧煜有些莫名:“你要那東西做什么。”
但還是從納袋里拿出一把品質上等的靈石,其中不乏修真界最稀有的清靈石,隨便擁有其中之一都能引來無數人巴結捧腳,他卻不要錢似的拿出了一大把。
沉在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她記得第一次碰見他,他就是因為覬覦別人洞穴里的寶物才和人打起來的。
這怕不是從別人手中搶來的贓物吧。
顧煜見她仰慕般看著自己,心下一陣松快,嘴角違背主人意愿地悄悄勾起,又被迅速壓了下去。
這些靈石很珍貴,平時他自己都舍不得拿出來用,但作為主人主張獎罰有道,今日小奴隸的表現還算中肯,姑且賞她幾顆也無妨。
他帶了幾分傲氣地抬了抬下頜,輕挑眉梢:“夠了么,不夠還有,要多少有多少。”
“哦。謝了。”
沉在毫不客氣的抓過那把上等靈石,從里頭撿了顆最大的,上下掂了掂分量,隨后將它捏在兩指之間,手腕轉動,歘一下,這顆絕世稀有的靈石就飛了出去,啪的砸在了視野看不見的地方,還噼里啪啦的彈跳了好幾下,最后骨碌碌滾了會兒才徹底沒勁。
顧煜:“”
他壓抑著火氣,咬牙道:“你拿我的靈石打水漂玩?你知道現在是什么時辰嗎?再給我浪費時間耍花招,就給我滾出去自生自滅吧!”
“噓。”沉在一臉肅色,“你沒聽見聲音嗎。”真是個蠢貨。
靈石落在左邊的道路上,卻有遠遠的回音從右邊傳回來,蕩在耳邊。
“無論走左邊還是右邊,最后我們都會回到。”沉在抬起胳膊,指向正前方,“走吧,就是這條了。”
路的盡頭還是朱紅色的門。
一扇、兩扇、三扇
這仿佛是場頑童設下的游戲,他們是頑童手中的小石子,在迷宮似的廟宇里一次次撞上暗陳血液般漆紅的門扉,小石子疲于滾動,頑童們樂此不疲。
外面日頭正盛,廟宇內卻有些陰涼,推開朱紅色的門扉往里走,就好像從盛夏一步步踏入深秋。
經過數不清的推門動作后,沉在覺得手底下已經不是普通的木門,而是千斤石了。
她伸出雙臂重復著機械動作,用力推開沉重的大門,黃金廟高大穹頂投射下來的陽光逐漸減少,他們像被悄然裹進密不透風的蠶蛹之中。
但每一次推門,她都懷揣忐忑與期望,她相信無論多遠,路一定會有盡頭。
門再次開了——
強烈的金光鋪天蓋地襲來,晃得人頭暈目眩,眼前有如暴雪過境,一片白茫。二人陷入短暫的失明中。渾厚的威壓如同浪潮一樣自頭頂包容卻又堅定的落下,渾身被浸泡在強大而干凈的力量里,讓人頓感五色皆空,俗世皆忘,讓他們不由自主匍匐在地,只想借金光超度,脫于凡塵。
耳邊梵音陣陣,一道像是從很遠地方傳來的空靈聲音說:“來,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