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心軟。
可她不能,也必須,視而不見。
既然是她起的頭,那就由她來收尾,這才是她今晚應該做的。
遠離繁密的人群,此刻靜得只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兩個人站在昏黃的燈下,戚禾仰頭看著低頭的沉知聿,每一個字都在用力。
“沒有騙你,我千真萬確有動搖過,這些天你頻繁來我家,陪外婆做手工,幫舅媽清理毀壞的花圃,和子俊玩小時候我們經常玩的翻花繩。”
“雖然不看不理,可我總是下意識把余光放在你身上,也總是容易被一些細節打動。”
她同樣舉了一些例子:“比如你還記得我其實更喜歡簡單一點的發夾,比如你會在外婆背對桌角的時候抬手遮住它,還有很多很多不起眼的細節,它們會牽動我的情緒,會讓我覺得,原來你是那么細心的人,會讓我忍不住去想,錯過你,以后我還能碰到更好的嗎?到底是什么影響了我,是你的執著,還是我真的對你余情未了?”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想著,要不就再嘗試一回吧,反正你和我知根知底的,就算是互相傷害又怎樣,總比現在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強太多了。”
她鮮少有這樣推心置腹的時候,索性把心里話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沉知聿認認真真聽完后,忽而笑了一下,是柳暗花明的笑。
他輕聲問道:“所以為什么又反悔了呢。”
“因為你。”
“因為我?”
戚禾點頭,深邃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他臉上,沉知聿抬手替她理了理被圍巾毛絮粘住的頭發,然后聽見她說。
“分手的時候,也是你最后一次說我不夠愛你的時候。”她呼吸緩慢,換了個說法。
“我不夠愛你,從前在一起是,那么以后呢?”她欲言又止,把思考的權利拋給了他。
沉知聿幾乎是立刻明白了這句話背后的引申義。
她不吝嗇對他的夸張,承認了她是真心愛過他的,但也只是停留在愛過的層面。
無論在一起多少回,心意相融多少次,她都不會為了他付出百分之百的愛意,強扭的瓜不甜,或許以后連百分之三十都不愿意再施舍給他,這原本就是梗在他心口的一個結,若是始終解不開,長此以往,周而復始,他們還是會分手。
沉知聿似乎有那么一點兒想通了,半開玩笑道:“我可以理解為,你是不想辜負我嗎?”
“也有吧。”戚禾說,“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清楚的。”
此間人流攢動,九點即將來臨,她下了最后的通碟。
“我的提議,你現在考慮好了嗎?”
戚禾面色平靜,一字一頓:“煙花秀馬上就要開始了,別再干耗下去,可以嗎?”
瑟瑟寒風直直地刮過全身,從眼到鼻,從內到里,心臟偶爾刺痛的感覺,使他不禁想起了重逢后的那一場雪夜。
他站在半開的窗前,任由寒風穿行而過,親眼看著她撐起被雪粒附著的雨傘一步步邁上臺階。
在默數第幾分第幾秒,她才會推門的時間內,他不止聽見了雪落下時的聲音——
盤旋腦海的,有直系導師三番五次的挽留,有父母恨鐵不成鋼的嘆息,還有朋友喋喋不休的勸說與唾罵。
他都充耳不聞,一心只想著,萬一成功了呢。
可答案沒有懸念。
她只想和他做朋友,這是她退讓一步后,在微信里對他講的原話。
她說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
幽綠的光線再次閃現,沉知聿這才發覺她眼尾拘著的淺淡痕跡,心里頓時隱隱地疼。
此時此刻,目的,過程,結果,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要她開心。
“好 ,我答應你。”他說,“從今天開始,我們只會是朋友。”
絞緊的弦砰地一聲斷裂,戚禾笑了,伸手,屈起小指:“那拉勾?”
沉知聿跟著笑,語調輕輕勾起:“多大了,還拉勾。”
話是這樣說,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兩根小指慢慢相碰,交迭,纏繞,最后勾在一起,有什么越離越遠,也有什么越來越近。
“拉勾。”省略不太好聽的字眼,拇指與拇指重合的那一瞬間,戚禾看著他的眼睛,鄭重其事。
“一百年不許變。”
出于私心,他沒有跟著念出來。
松手后,戚禾環顧四周,擔憂道:“人越來越多了,我們得趕快去找位置。”
她心里已經有了方向,將頭一轉:“那邊人少。”說完,她拉著他的衣袖迎風快走。
倒計時十秒的過程中,人流越匯越多,見縫插針般擠進喧鬧的人群,沖散好幾對結伴同行的游客。
抓住他衣袖的那只手卻在最擁擠的第三秒自然而然地滑落,沉知聿怔愣之際,她就已經被人潮推出了兩三米遠的距離。
與此同時,倒計時結束。
江畔對岸,重重迭迭的火光以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