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goodorng”聲音依舊不著調。沉知聿看著屏幕里喝著氣泡水和他道早安的男人,一時無語,面無表情提醒他:“現在是中午兩點,不、早、了。”“啊?是么?”柯元澤很是驚訝,“那重來一遍。”重來一遍的意思就是掛斷再打。才兩遍而已,忍忍就過去了,鈴剛響,沉知聿便劃開了接聽鍵。對方又改成了中文:“中午好啊,我的朋友。”透過電子屏幕看向他身后的背景墻,柯元澤一眼就發現了端倪,“你今天沒在家嗎?”這里沒有手機支架,沉知聿只能舉著和他聊,鏡頭特意避開了旁邊,當戚禾好奇看過來的時候,他冒一句:“嗯,在前女友家。”一味的進攻是不可取的,他需要適當改變策略。角度問題,他看不見戚禾的反應。至于柯元澤的,就那樣。“喲,你是不得了了。”他笑得好討厭,“都混到前女友家蹭吃蹭喝了,虧我這幾日還擔心你重溫舊地,想起一些不該想的,郁郁寡歡到睡不著覺呢,看來還是我太操心。”“你的確很閑。”沉知聿精準評價。柯元澤悶笑兩聲,在鏡頭前尋找:“你前女友人呢,該不會被你故意擋住了吧?”沉知聿不理會他的調侃,公式化地應聲:“怎么了,你找她有事?”“沒事就不能聊聊天?”“別那么小氣嘛,好歹你前女友曾經暗戀過我一場,我也是時候回應了……”話音未落,手機畫面猛然顛倒,幾秒后,柯元澤順利對上了那雙似笑非笑的眼。在他心里,這種眼神和虛偽沒什么不同,前者只不過是多披了層諷刺的外衣,以此混淆視聽而已。針鋒相對的氣焰貫穿整個屏幕,戚禾忍不住發笑,饒有興味地看向同樣不屑的柯元澤。“你管往你課桌誤放牛奶的行為叫做暗戀?”話題敏感,她頓了頓,往身側看了一下。沉知聿正在專心逗貓,似乎無暇顧及這邊。她心里起了股無名的火,一視同仁地罵道:“我看你也有神經病。”柯元澤不怒反笑,“這就破防了?早知今天,那當初為什么不解釋?”他拔高音量,試圖讓躲避在鏡頭外的男人聽得再清楚一點。“非要用這種隔應人的方式吊著他是吧,享受被追捧的感覺,得到了又不知道珍惜,說丟就丟了,你們女人可真是好狠的心。”咣當——屏幕瞬間陷入嘈雜的黑暗,清晰傳來枕頭廝打在一起的聲音,伴隨一兩句惡狠狠的指名道姓。“謝欣堯!”混亂的狀況一直持續到視頻被迫中斷才得以停歇,縈繞兩人之間的沉默氣焰卻不見消散的趨勢。沉知聿把貓放到地上,拍了拍它的尾巴,豆泥接收到指令后,飛快邁步遠離了這片不太和諧的區域。戚禾眼底并沒有太強烈的波動,壓在胸口的死火早在柯元澤被毆打的瞬間就熄滅了,她閉上眼,感覺陽光不再明亮。她像在夢中囈語:“你看,連他都能看透我,覺得我虛偽,覺得我鐵石心腸,覺得我配不上你,他都已經這樣勸你了,你為什么還要來呢?”“你是失憶了嗎?還是穿越了?”她看著他,還是無法將那些難堪的詞語輕飄飄地釘在他身上,然而她的態度要比以往更強硬、決絕。“你回來的那天我就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我說我們沒有可能,一點點都沒有,你為什么就是要追著我不放呢?是想報復我嗎?像剛才那樣,聯合你的朋友打一通電話過來指責我,揭露我高中時期虛偽的假面,如果是這樣,那你目的達成了,我現在確實有被刺激到,所以你滿意了沒?”他們之間有太多的為什么得不到求證,也有太多的隱晦面橫在此刻。她把他描述得那么不堪,他的每一個出發點似乎都是奔著報復她而去的,這一刻,再完美的解釋與辯白只會助長消極失控的情緒。誰都明白情急之下的口不擇言當不了真,可他做不到充耳不聞,他能怎么辦呢。“就當這一切都是我在犯賤吧。”情緒穩定和善于溝通是他與生俱來的兩種天份,小事大事都能輕松化解,唯獨在愛與恨的對立沖突上,他經常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她有些麻木,精神比大吵一架還要疲累,過了許久,她站起身,語氣仿佛壓了千金石那般沉重。她說:算了,就這樣吧,我都隨便你。與此同時,飄蕩天空的陰云遮住了頭頂最后一絲光暈。守在門口的小貓在大人的允許下,再度跑回了沉知聿身邊。他在這對濕掉的眼睛里看見了自己,各種各樣的,很透明。小貓哪有什么煩惱呢,吃飽喝足就莫過于擁有全世界最大的幸福了,打碎委屈往胃里咽,那是笨蛋人類才愛干的笨蛋事兒。克制著不讓糟糕的情緒外泄,沉知聿俯身抱貓時,意外發現窗臺那束迎風招展的向日葵花蕊中央,此刻停有一只藍色蝴蝶。蹁躚振動的翅膀,帶出平靜且治愈的力量不確定是不是昨天傍晚從湖邊飛向天際的那只,但他默認是。所以他的蝴蝶還要多久才會飛回來呢?沉知聿倍感迷茫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