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作品里的悲慘生活終究只存在于虛構中,季茹一直生活在相對光明又開放的環境中里,極少見到這樣的事情。
想象和現實終歸是不同的,她從小月亮的后背慢慢掀起他的衣服,然后一瞬間失去了呼吸的本能。
小月亮的背上,有很多帶著血痕的傷,看起來像是用樹枝或者什么東西抽出來的,還滲著血,因為沒能及時得到像樣的護理,有些傷口微微出了膿。
血痕下,還有一些相對已經愈合了的淺紅痕跡,沒有愈合的很完全,但和那些看起來比較新的傷疤比起來,視覺沖擊力簡直算得上溫和。
季茹從來沒在哪個小孩身上見過這么多的傷口。
她有想象過這些小孩的生存環境,然而她未曾想、也想不到會惡劣到這種程度。
她掀衣服的動作很慢,呼吸紊亂,原本已經被這些露出的傷口震驚得回不過神,然而看見小月亮肩胛骨開始的那條觸目驚心的傷痕,季茹整個人已經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
受了這么重的傷,她不敢想象小月亮現在的手臂情況如何。
“那條傷口很長,而且不淺。當時我仔細看了看,他的右肩不止是有這條傷口,而且整個肩頭連著肩胛骨像是受過重擊,腫起很高一層,好像還有積液。他很瘦,穿的衣服又厚,所以乍一看看不出來。”
大慶嗓子眼咽了一下,“這么嚴重嗎?”
季茹點點頭。
四十多年的人生經驗已經為她鍛煉出了波瀾不驚的性格,但提起這件許多年的往事,她交握擱在膝頭的雙手仍然不住地摩挲著,指尖發涼。
“嗯,我在車上大致看了一眼,感覺他肩膀的傷和后腰那些傷口不太一樣,應該已經有段時間了。”
她頓了頓,沒有就著這句話繼續將自己的心里所想說下去。
小月亮的生存條件,注定他受傷后得不到太好的護理,甚至得不到任何護理。
他肩膀的傷口那么嚴重,甚至已經積液,說明已經耽擱了一段時間了。
如果是后背后腰上的那種皮肉傷還好,最嚴重不過也只是留下點疤。但關節上的傷,恐怕會留下影響終生的后遺癥。
她沒有將自己的猜測完整說出來,只是委婉地對大慶開口。
“小月亮肩膀上的傷應該留下了毛病。”
大慶深呼吸了一口氣,明明休息室里開著中央空調,他卻覺得自己的后背有些發涼。
手機就在自己的兜里,那天晚上失魂落魄的白初賀是怎么對他說的來著?
對了,他說白皎的后背和腰上有不少淡了許多的傷疤,肩膀上也確實有傷,但和小月亮肩膀上那個月牙一樣的傷疤不一樣,白皎的傷很長,看起來很嚴重。
白初賀給他發的消息很簡潔,但他看出來了這些意思。
那時的白初賀心情極度混亂,大慶沒敢多問,以為白初賀不想在提到這些,他怕白初賀的情緒變得更差。
但白初賀后面又給他發了一條,說傷口看起來很疼,但白皎上藥的時候一聲不吭,他很堅強。
大慶心情沉重之余,忍不住想,那時候的白初賀已經露出一點對白皎很不一樣的端倪了,但他沒有這方面的意識,也沒心思想那么多。
季茹的聲音響起,和臺上冷靜又沉穩的樣子不太一樣,“初賀呢?初賀當時有受傷嗎?是不是也很嚴重?”
大慶腦子沒轉過來,一時半會兒沒能明白季茹這句話的意思,滿腦子都是另一件事。
那天傍晚,白初賀來他的店里,帶了另一個長相干凈好看的小男生,讓他在自家店門口硬是愣了好幾秒。
后來他和那個小男生閑聊的時候,無意間碰到他的肩,小男生縮了一下,他怕自己沒輕沒重碰傷人家,連忙問了幾句。
白皎抬起頭來,沖他笑著,對他說沒關系,他的肩膀是老毛病了。
大慶的呼吸越來越沉。
一直困擾著白初賀,讓白初賀喘不過氣的直覺是對的。
哪有這么巧的事,一個一顰一笑都讓人想起故人的人。
白皎,很有可能就是小月亮。
而他們一直努力尋找的小月亮,現在就在外面,和他們幾步之遙。
他就在白初賀面前。
大慶忍不住咬緊牙,“季老師,請您費心等等,我先出去看看。”
“哎。”季茹答應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別的,大慶就已經小跑著出去了。
她看向一旁的隨行助理,“小阮,怎么回事?怎么會打起來?”
助理也很無奈,“不清楚,說是又來了一個男生,說了兩句話就打起來了。”
季茹點點頭,“你去看看。”
助理應了一聲,也跟了出去。
半小時前。
簽名互動活動已經基本結束,觀眾們幾乎都陸陸續續退場了,禮堂內只剩下主辦方的人和零星幾個還沒來得及立場的觀眾。
白皎等了很久,有些坐不住了,朝前邊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