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白皎現在的性格,白初賀以為白皎小時候也很活潑開朗,說不定還會有點調皮搗蛋,所以身上才會弄出那些陳舊的傷疤。
“白皎小時候不是很鬧騰嗎?”白初賀直接把這個疑問說出了口。
“不會啊,你怎么會這么覺得?”宋姨驚訝地笑笑,“你不覺得小寶現在很乖嗎?”
白初賀想起不久前在客廳里黏著他胡攪蠻纏的白皎,說出了違心話,“嗯,挺乖的。”
“是吧,小寶小時候更乖,乖得有點過分了,話都不怎么說,你不跟他說話的話他就不會開口,非得你主動去跟他說話了他才會出聲。”
白初賀倒是真的有點驚訝了,“不愛說話?”
宋姨苦笑道:“一開始我們還以為他不會說話呢。”
“不會說話?”
白初賀以為宋姨嘴里的不愛說話只是比較安靜的一種形容,沒想到是字面意義上的不說話。
難得白初賀起了興趣,而且是有關白皎的事,宋姨也樂意讓白初賀多了解白皎一些。
她悄悄看了一眼白初賀的表情,輕聲開口:“初賀你也知道,小皎不是一出生就養在白家的。”
白初賀“嗯”了一聲,沒有什么特別的情緒。
白皎也是孤兒,后來才被宋琉和白遠領回家,這件事情宋琉一開始就向他解釋過,并沒有特意隱瞞什么。
除了宋琉,何復也會天天念叨這件事,白初賀想不記得都難。
宋姨估摸不準白初賀的心里想法,但為了照顧白初賀的情緒,她只是提了一下。白皎被帶回白家時的情況和過程太復雜,她沒有說,也不想過多提及這些。
小時候的白皎真的非常安靜,安靜得過分,宋姨不止一次感慨過白皎是個非常好帶的小孩。
“那時候剛把弟弟領回家,我現在都還記得,是你媽媽抱著回來的,到家之后你媽媽說要給他換身衣服,上樓去拿買好的衣服,我就把弟弟領到臥室,想給他洗個澡。”
當時浴室的水壓和溫度不太穩定,她放好浴缸里的水后設定了恒溫,想出去調試一下水壓,就跟小白皎說了聲等她一下,她馬上回來。
“臥室里面床和椅子都有,我以為他會自己找地方坐著等,結果等回來之后看見他還在浴室門口,累了就抱著膝蓋坐在浴室門口臺階上,完全沒動,看見我回來了沖著我笑。”
當時宋琉也拿著衣服回來了,問小白皎怎么不坐在椅子上等,小白皎就搖搖頭,不說話。
“你媽媽和我一起給弟弟洗了澡,然后帶著弟弟在家里指房間,跟他說這里是廚房是衛生間,弟弟聽了就點頭,還是不說話。”
“直到吃了晚飯,我們也沒聽見弟弟說話,就只看到弟弟要么搖頭點頭,要么笑。你媽媽當時就難過起來了,悄悄跟我和你爸爸說弟弟是不是有缺陷,不會說話。”
宋琉當時本來就心里難受,又看見小白皎是這種情況,在床邊把小白皎哄睡著后和宋姨與白遠說話,說到一半就開始掉眼淚。
“然后小寶聽見她哭,醒了,終于說了第一句話。”
醒了的小白皎迷迷糊糊,看見領自己回家的那個漂亮女性在哽咽流淚,第一反應是伸手去抱宋琉,還用小手一直拍宋琉的背。
他說:“姐姐,別哭。”
宋琉當時一下子就哭得更兇了。
白初賀聽著,想到不久之前在陰家巷那間臥室里,何復那樣說了白皎一頓,他問白皎難道不難受,白皎低著頭站在他面前,說難受的,因為何復說他小時候吃了很多苦。
白初賀慢慢在腦海中憑借著宋姨的話,勾勒出一個用一雙小手哄著大人的小孩子形象,然后這個形象和那個低著頭說“我很難過”的白皎重合在了一起。
白皎身上有種奇怪的特質,那種特質讓白初賀覺得很不舒服。
白皎很能理解和共情他人,并且真心實意地為他人感到難過,卻似乎從來不甚在意自己的感受。
白初賀把這種不舒服的感覺拋在一旁,隨口問了個問題,借此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當時為什么要坐在浴室門口?”
剛才一直回憶著過去的宋姨很突兀地沉默了一下。
“阿琉當時也想到了這個,等小寶說的話多了一點后,就問了小寶這個問題。小寶雖然愿意開口了,但話還是很少,聽見阿琉這么問,就說了一個字,他說臟。”
白初賀微微皺眉,“臟?”
白家平時可是由傭人打理的井井有條,恐怕連潔癖來了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宋姨握著方向盤打了個轉,想起的是小白皎安安靜靜的笑。
“他說:‘我臟。’”
片刻之后,才傳來白初賀的聲音,“是嗎。”
宋姨口中的白皎讓他很難聯想到現在開朗又愛說話的白皎,但仔細聽完了宋姨的回憶,又會覺得能從絲絲縷縷的線索里看出白皎成長的軌跡。
能讓那時的白皎變成現在這樣,宋琉一定付出了數不清的耐心和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