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你是不是沒事找事?”
白皎不吭聲了,這回是真的有點委屈了,沒有了剛才那股氣勢洶洶的勁兒。
白初賀的語氣好像又回到了剛見面不久的時候,很冷淡,帶著一點不耐煩。
白皎描了一眼,看到白初賀那對偏薄的嘴唇又動了起來。
他眼神挪回來,盯著地板,心有點沉,不知道白初賀會說出什么讓人難受的話。
“現在都幾點了,陰家巷的燈又不好使,你怕黑,跟過去干什么?”
!
白皎眨了眨眼,委屈一消而散,抬頭看著白初賀。
白初賀沒有再說話,回望著白皎。
“怎么了?”宋姨聽見動靜了,“初賀,你要出去嗎?”
白初賀眼神挪開,“嗯,我回去拿點東西過來。”
宋姨一聽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小寶,我開車帶哥哥去,你放心,哥哥會回來的。”
有宋姨保證,白皎這才同意。
宋姨趕他上去,“你快回去換衣服,穿身浴袍就到處跑,一會兒感冒了怎么辦。”
白皎得到了宋姨的擔保,心滿意足地點點頭,上樓的時候趴在二樓邊上,“你們一定要早點回來啊。”
宋姨揮了揮手,“知道了,快上去。”
等白皎走了,白初賀這才開口,“太晚了,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說什么呢。”宋姨套了件空調衫,“就是因為太晚了,姨婆才說開車帶你去,你看小寶也擔心你呢。”
白初賀沉默了一下。
他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因此基本沒有什么時間觀念,不會顧及早晚。
沒人會對他說“太晚了”這句話,他也不會因為太晚了而麻煩到其它人。
他身邊就沒有人。
“走吧。”宋姨并沒有多問什么,拿了車鑰匙就出了門。
白初賀在客廳里站了一會兒,才抬腳跟上。
十點鐘,對新區來說并不算晚。比起剛才白初賀和白皎回來的時候,現在才是這座都市夜晚開始的時間。
宋姨開車,白初賀坐在副駕駛,習慣性地望著窗外的街道。
這里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白初賀的童年在海市老城區最混亂的地方長大,但兩區相隔不過一座橋,他并不是從來沒有來過新區。
但那時候新區還沒有開發,和當時的市中心老城區不一樣,寬闊但荒涼,是老海市人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的地方。
那時候他跟大慶和其他人因為地盤問題打了一架,兩邊的人互相看不順眼,大慶提議去其他地方看看,白初賀就帶著小月亮跟著大慶一起準備找個新地方。
起初他們并沒有打算去新區,他們畢竟在老城區長大,雖然這里治安不穩定,但就像老鼠只能生存在陰溝里,哪怕沒有人攔著他們去另一邊,卻像有一道無形的壁壘,老城區對他們來說才是最熟悉穩定的地方。
是小月亮說的,小月亮在他和大慶商量的時候忽然說了一句,說想去橋對面看看。
小月亮身體不好,平時和白初賀一起時白初賀不會讓他做什么,只會找個干凈的臺階讓小月亮坐著。
要飯要錢的事他來做,他不想讓小月亮也像其他孩子一樣,為了一塊發霉的饅頭爭得頭破血流。
小月亮也很乖,坐在臺階上一坐就是一整天,最多會換換姿勢,從來不會亂動。
有人來,小月亮就抬臉笑。沒人來,小月亮就揣著手,乖乖地坐在青石階上。
白初賀很清楚自己并不討人喜歡,很多時候行人的施舍其實都是看在小月亮的份兒上。
別人都覺得是身體孱弱的小月亮拖累了他,殊不知他能生存下去也是多虧了小月亮。
小月亮去過的地方太少了。他要么呆在他們幾個人住的臟兮兮的橋洞下,要么很聽話地跟在白初賀的身后,一步不離。
大慶是個重感情的,當時就拍板,說那就帶小月亮去看看外面。
那座渡江橋當時還不是現在幾何造型優美的鋼筋樣式,在當時只是簡陋的石頭橋。
他背著小月亮,大慶負責問路,一路費盡了功夫才來到橋對面,如今的新區。
“初賀熟悉這兒嗎?”宋姨的聲音響起,閑聊了一句。
她趁著紅燈的空檔看了眼白初賀,白初賀望著窗外,她只能看見白初賀的側臉。
白初賀仍然望著窗外,“不太熟悉。”
不管是建設前的荒地,還是開發后的新區,對他來說都不算熟悉。
他們三人到了橋對面,走了很長一截路。最開始還有零零碎碎一些平房,但越往外走,放眼望去,看見的幾乎都是農田或者荒地。
大慶當時就傻了眼,“怎么這么鳥不拉屎,和咱們那兒可差遠了。”
小月亮卻趴在他背上,很驚奇地說:“這里好寬啊。”
不像老城區,鴿子籠似的樓擠了一整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