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賀無聲觀察著。
他和白皎碰面的次數不多,應該也不算少,但他一貫走神慣了,從來沒有正眼仔細瞧過白皎的模樣。
現在才發現白皎身上處處都是戲。
微卷額發下的那雙眼睛里眼神轉了又轉,很明顯是在打算著什么,又小心翼翼瞧著白初賀,等白初賀看過去時立刻裝作沒事人一樣轉開。
非常容易被人看穿的類型,而且不禁逗,別人說什么都當真。
白初賀想了想,覺得用“頭腦簡單”這四個字來形容面前的男生很合適。
還挺好玩的。
坐在床尾凳上的白皎琢磨不透白初賀的眼神,又跑到床的對面,推了推書桌旁嵌在墻里的一扇門板。
門被推開,白皎介紹道:“初賀哥,這里是衣帽間,很大的,我收拾的很干凈!”
他忐忑不安地看著白初賀聞言走過來,站在門口等待著白初賀的評價,像個等著宣布成績的學生。
白初賀的眼睛好看,但顯得冷淡,白皎不敢跟他對上眼神,眼珠子亂飄,“嗯嗯,反正都是些衣服。”
現在稍微冷靜下來了,白皎回想起自己剛才對白初賀大聲說話的模樣,有點心虛。
剛才不應該這么激動的。
可是白初賀說他的房間里有狗毛,還是粉色的,怎么可能,他一點都不邋遢。
算了,還是小心點和他說話吧。
白皎一邊想,暗暗反思自己,迅速做出對策,嘴巴上沒停,“嘿嘿,很干凈吧,沒什么特別的——”
“挺特別的。”
白初賀轉過身,食指和拇指提著一件印著小雛菊印花的四角內褲,“審美很獨特。”
“”白皎大腦宕機了一下,迅速回過神來,“這不是——”
白初賀臉色古怪,“不是你的內褲?你有收集別人內褲的愛好?”
剛才心里做好的對策消影無蹤,白皎臉紅得像柿子,說話聲音不自覺提高,“不是我的,是宋一青送我的!”
“哦。”白初賀輕飄飄地應了一聲,把手里花里胡哨的內褲放回去,“怪不得還有張賀卡。”
“對啊,真的是宋——”白皎說到一半,臉色變了一下,罕見地透出一些惱怒,“你明明都看到賀卡了!”
白初賀聲音很無辜,“我剛才也沒說是誰的,誰知道你這么激動。”
“那不是——可是你——”白皎很著急地辯白,聲音逐漸變小,聽起來弱弱的,“那你就不要那么說呀。”
白初賀已經轉了過去,背對著白皎,望著衣帽間墻壁上掛著的古典油畫,“挺大的。”
白皎高興起來,“是吧,可以放很多東西的。”
“嗯。”白初賀仍然望著油畫,老神在在,讓人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緒,“和我以前住的臥室差不多大。”
白皎安靜下來,到嘴邊的話咽了進去,沒再出聲。
白初賀走了幾步,從白皎身邊擦過。
他沒穿校服,干凈簡單的衛衣衣角擦過白皎的真絲睡衣。
白皎想起白天在學校的時候,宋一青抓著他拿疊優惠券嘻嘻哈哈地笑,白初賀站在旁邊,撿起那張被揉成一團的“美美早餐店”的優惠券。
當時白初賀也是這樣,并沒有表現出什么情緒。
但就是因為他沒什么情緒,反而讓白皎心里很不是滋味。
白初賀本來也應該像海珠的那些同學一樣,上下學有車接送,穿著統一定制的校服,吃的是新鮮昂貴的食材。
是他搶了白初賀的。
白皎的眼睛追著白初賀的背影,白初賀沒有說話,仿佛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不像他。
他住慣了寬敞整潔的臥室,習慣了每天落地窗照進來的溫暖陽光,松軟舒適的床鋪,還有淡淡的花香氣味。
安靜良久,白皎指尖揉搓著自己的衣角,輕聲開口,“哥哥,我把我的臥室給你,你回家住吧,好不好?”
白初賀的那間臥室那么干凈,桌子上壓根就沒什么東西,衛生間的淋浴花灑的金屬面上一塵不染,甚至連指印都沒有。
他根本就沒在白家住下來。
宋琉應該也知道,不然那天來接白皎的時候聲音不會這么失落。
白初賀的身影停下,頭微微轉了過來,看向白皎。
“你為什么這么想讓我住在這里?”
白皎想了很多理由,但他本身就不擅長那些彎彎繞繞,也想不出合適的借口,最后只能低著頭老老實實開口。
“我不想讓你討厭我。”
“為什么?”
白皎鼻尖急得沁了層薄薄的汗水。
他該怎么說,總不能說因為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為了不發展成夢里那樣,所以只能趕緊和白初賀拉近距離吧?
這說出來也太功利了,說不定還會讓白初賀更不喜歡他?
吱呀。
臥室門忽然被打開,穿著睡袍的宋姨的身影探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