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不卑不亢地帶她走入空無一人的會客廳,解釋道:“小姐,兩位先生和三位少爺剛剛外出,現下正在林中散步。三位夫人倒是在二樓賞畫。”
這便是要自己陪同的意思了,卓啟昕心下冷哼,面上卻笑容不改,“早就聽聞兩位伯母是行家,我這就去領教一番——別讓外人來樓上打擾。”
管家看著她揚長而去的身影,“是。”
卓啟昕沒有任何賞畫的興致,她在經過二樓時,窗邊三人正好背對著她,于是她放緩腳步,直接走上了三樓,那里正不斷傳來模糊的人聲。
此時此刻的書房內——
卓延穆終于收回了審視的目光,也沒有卓蔚成意料之中的震怒,而是長嘆一聲,“我原以為你已經看清了這些東西,結果你還是懷抱著如此天真的想法。不過日后,我們之間也沒有這樣的談話機會了。”
卓蔚成知道自己的話語之所以沒有引起對方的怒火,是因為在對方眼里,自己已經徹底失去了應有的價值,也無需再多言。
但他還是鼓起勇氣問出了心中所想,“我不明白,既然你們希望我去追求那些東西,那為何不一開始就把我規訓成你們想要的模樣?”
父母把他扔在管理嚴苛的寄宿學校不管不問,只求一個成績,而自己的這位爺爺,在高考之前也只是每年見一面的關系。
他以為按照他們的意愿步入大學后,這樣的局面就會得到改善,但他所獲得的親情依然無比淡漠,甚至在轉專業后,形如陌生人。
他之前可以用家里給予的物質條件說服自己,但這歸根結底不是他想要的。
第94章 失敗的教育
卓蔚成走出書房,積聚在肺中的沉疴使他的眼前陣陣發黑,但他不愿再去思考來到此地的意義,僅僅才過去了半天的時間,自己的內心便被煩躁入侵。
此前所設想過的種種說辭絲毫沒有派上用場,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將自己想當然的天真擊得粉碎。
卓蔚成悵然若失地站在樓道口,直到卓啟昕的聲音冷不防地傳至他耳畔,“之前還想夸你一句心性好了不少,結果今天你就推翻了我剛產生的認知。”
他看著身披羊毛大衣、靠墻站立的卓啟昕,也不著急追問對方的來意,只輕聲道:“姐,你都聽到了。”
她朝卓蔚成一揚下巴,“別垂頭喪氣了,不想被其他人看笑話就去車上等我,這里我來處理。”
說罷也不顧他眼中的愕然,一把拉開書房門,徑直走了進去。
此時正癱坐在椅子上的卓延穆揉著眉心,見到來者后立刻皺眉,“誰讓你進來的?”
“我自然是來探望您的,爺爺,難不成直到現在,您還認為離過婚的我是家里的恥辱么?”
聯想到卓啟昕如今在商界的成績,卓延穆依舊對她沒有什么好臉色,“你和他都是教育的失敗品。”
“您的要求不能太嚴苛,畢竟我們的父母是那樣的無能。”
面對她話語中的不敬,卓延穆直接拍桌呵斥道:“你來這兒便是為了批判長輩嗎?還是說,你要為你弟弟求情?”
卓啟昕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嗤笑出聲,“為他求情?他有什么可憐的,再不濟也是這個家里的長孫,只不過現在在你們眼中被養廢了而已。縱然最后被你們放棄,他還是能衣食無憂地過一輩子。”
“幸而他受到的品德教育還不錯,一面嘴上說著有自己的追求渴望情感價值,一面又擔心無法償還家里的養育之恩——雖然你們其實也對他不太上心。”
“而我呢?你們從小就把我視作要送去別家的外人,甚至為此要我放棄碩士學業。而當我好不容易脫離婚姻的沼澤,試圖自立門戶時,你們又將我視作是家里的恥辱。”
她雙眸死死瞪著卓延穆,聲音陡然提高了好幾個度,但還未到達要失態的地步。
這些是她積攢已久的怨念,此刻終于傳達給了始作俑者,正是因為像他那樣的老舊思想觀念還存在于世,她的處境才會如此艱難。
“現在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卓延穆側過頭去不再看她,卓啟昕知道這是他們一貫的回避伎倆,只冷笑著扔下一句:“你和你的兒子們,全都是失敗的教育者。”
書案上的紙稿被橫掃于地,“出去!”
卓啟昕抱臂站在原地,等著他把視線重新落在自己身上,“這些都只是交易的前言,希望爺爺您不要介意——我知道您療養回國的原因。”
“不過您一把年紀了,還要為著遺產的事防備自己的幾個兒子,未免有些家門不幸。”
卓延穆終于抬眸正眼看了她一眼,“和你那幾個伯父相比,你還差得遠呢。”
“這可不是您一句話就能說了算的事,您都可以對卓蔚成抱有期待,我那三個堂弟還成不了氣候,為什么不能相信相信您孫女的能力呢?”
三言兩語的現狀分析令卓延穆略微動搖,不過語氣上仍舊沒有任何松動,“在你剛才選擇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