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在走廊盡頭,卓蔚成才收回視線,覺得一切都非常地不真實,姐姐飛那么遠過來一趟,就是為了給他“上一課”?
更為混亂的是,她話語中的某些部分的確說中了他的內心,撕開了那被自己粉飾過的一面。
在漫長的中學時代,浮于表面的交際屢見不鮮,于是他不在乎對象的多少,倒是越來越看重那“唯一性”。
經歷過多次決裂的他終于摸索出了一點識人之道,開始認定自己“篩除”過后的對象,真心相印,最初的時候當然極為契合,他往往能和那個人迅速上升到一個感情臨界點。
但那時幼稚的他或許不明白,也或許不夠明白:人類的貪欲是沒有上限的,尤其是在感情方面,而雙向的天平一旦傾斜,維系起來就變成了一種負擔。
而他,是拼命想挽回的那一方,即使自己也還不清楚,渴望感情升溫的緣由,也許純粹,也許變質。不過由此刻的他回想起來,那種往往被傷痛文學盛贊的情感,已經被狹隘的自私荼毒得只剩下刺向對方的指控。
每個人都渴望得到回應,即使這是一種頗受批評和指責的心態,但無可否認,這就是人們心中最隱秘與自私的寫照,絕對不可武斷地將它從人們身上剔除。
有的人的反應一開始就很激烈,有的人則是早有預謀的遞進疏遠,他幾乎都快忘記了這些,就像他根本不知道自我欺騙的劑量有多少。
而這樣的表現又曾一度指向一個詞——占有欲,這個詞從不只適用于某一單一的感情范疇,卻實實在在會帶給旁人以誤解,以錯覺。
人們常說,感情的成分是復雜的,在情難自禁之時,不要試圖去分清混雜的情絲。選擇將其全部聽信的人,忽略了沖動是魔鬼的事實,也許無法絕對地測定,但發生變質的感情,在神思清明時也不會消失。
這樣被疏遠的經歷一次兩次可以被歸為是巧合,次數多了,首先產生的會是自我懷疑,然后會被自己不斷臆測時不上不下的心態所長久折磨,當在冷暴力中沉浸已久之時,仿佛這世上所有的極端與怨毒都在自己心中生根發芽,催生出偏執自私的種子。
后來終于有一個人肯向他透明一點緣由:他不斷增加的感情深度會造成模糊的誤會,不止是對自己而言,更是對外界而言。
這番符合常情的言論使他極端的火焰消弭,取而代之的是疑惑,感情這種東西,在付出的時候必須明知它們的源頭嗎?
被指責的不安曾讓他消沉了一段時間,自己又是如何打破這種狀態的呢?收斂了自己的所有失態,和大多數人一樣注重維護體面,最后平靜地接受了漸行漸遠的結局。
可后來的他發現,從來不存在什么真的放下,那些終究化作了自己內心深處的荊棘,如影隨形地跟隨著自己來到每個新的階段。
他知道自己的情感認知存在很大的問題,只是還沒走到徹底扭曲的那一步,控制不住的怨氣讓他看到了自己丑惡的一面,而這也成為了他繼續自我欺騙、甚至逃避的理由。
難道,他心中此時因郁景徐而產生的種種難言之感,又是一種征兆嗎?
之所以一直沒暴露出來,是因為學弟的身邊只有他一人,而這正好滿足了自己過去的某種情感習慣嗎?
如果自己這次真的依舊無法給這種情感下個定義的話,最后又會迎來一個無聲的決裂結局嗎?
卓蔚成捏著眉心,他下手的力道很重,甚至于在筋脈處都久久留下了鈍痛感。
老天啊,他真想安安心心做一個專心養病的病號,但他知道,他不能,也許過往的情感失利就是為了讓他明白,首先他得有一個勇于正視的態度。
迎新晚會的舞臺在昨晚就已經搭建完畢,下午三點,各部門的工作人員還在熱火朝天地進行著最后的準備工作。
“學弟,這些一會兒就拜托你了。”
剛剛指揮完燈光架設的樓霽如從舞臺上輕盈躍下,將手中的器材清單遞給郁景徐。
郁景徐捏著那張紙的邊緣,下定了決心,“我有個臨時的提議,不,應該說是請求。”
下午五點,郁景徐早就和其他人分配過工作,小組配合干活的效率之高尤其突出,此刻所有來幫忙的工作人員都圍在一起分發工作餐。
郁景徐用塑料袋匆匆裝上自己的那份,其余的人他也不太認識,主要打聲招呼的對象還是樓霽如。
后者爽快地表示讓他快去,順道告訴部長就算沒有他,文娛部也還能轉。
他這次沒再先斬后奏地帶飯去醫院,自己中午時想當然地買了一份營養餐,囑咐要清淡益腦,結果觀察細致的他發現,學長最后吃得還剩下小半個湯底,明顯胃口不佳,說不定還是為了不拂了自己的好意,勉強吃下去的。
也不知道下午學長和家人的會面如何,雖然他知道這和自己毫無關系,但著實無法不去在意。那么作為交換,這次的餐食就全聽學長的意見吧。
迎新晚會定在晚上七點正式開始,自己到達市醫院之后,應該還有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