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門里的人隱了面容上下打量著柳蕪,問她:“怎么這么晚?”
柳蕪沉聲道:“隋霧找人盯著我們,把人撤走了我才出門的。”
里面的男人側身讓她進去,柳蕪摘了頭頂的帷帽,神色嚴峻,甚至有些著急。
“公子走了嗎?”
“沒,方才正睡著,聽到有人叩門,木圓去叫他了。”
柳蕪抿了抿唇,“還好,今日若見不到公子,下次還不知何時才能……”
“你見到了程歲杪?”
柳蕪點頭答“是”。
“他怎么樣?”
柳蕪略帶驚訝地瞥了一眼身側的木團,似乎沒想到他會這樣在意一個曾經共事過的人。
木團看出了他的疑慮,道:“起碼他對六少爺的好是做不得假的。”
柳蕪輕嘆一聲:“他也是無辜。”
她說:“不過眼下瞧著還好,看起來,隋霧對他的好也是做不得假的。”
柳蕪被木團帶進門,木圓就跟木團一起默契地退了下去,順手關上了門。
“公子。”
柳蕪微微半蹲了下身子,里面的人“嗯”了一聲,問她:“情況如何?”
“陽和街的宅子是隋霧一個月前以他人名義購入的,仆人也全都是隨意讓下人去置辦的,其中沒有知曉他真實身份的人。昨日二皇子司賢到訪,隋老將軍應當全然不知。他們父子倆,一個輔佐三皇子司辛,一個輔佐二皇子司賢,父不瞞子,子卻瞞父。”
“是真站隊?還是假意服從?你可探出來了嗎?”
“奴不知……”柳蕪頓了頓開口道:“不過奴查到了別的事,隋霧和他父親不和大抵是真的,與程歲杪也多多少少有些關系。或許他會因為這個,專與父為敵。”
一直隱在黑暗中的人走了出來,柳蕪一眼看到了他頸部蒼白的皮膚,以及藏于下面的青色血管。
她低了頭。
陸岌笑了一聲,語調微沉:“你是說,隋霧私下與司賢勾結,或許只是因為和父親不和?”
柳蕪輕輕搖頭,道:“奴以為,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另外,隋霧與二皇子司賢結交,或許也是因為覺得他有治國的才能,故而想助他上位。”
“也是……”陸岌低聲喃喃。
他坐下了,柳蕪卻不敢坐,依然低著頭訥訥站在原地。
“把你見到他們以后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都講一遍。”
柳蕪輕聲開口,娓娓道來,并不磕絆。
不僅講了隋霧和司賢見面后各自的行為動作,還把兩人說的每一句話都一字不差地重復了出來。
言畢,陸岌的手指輕扣桌面:“好了,你回去吧,近日隋霧必會找人盯著你,不要再與木團聯絡。”
“是。”
柳蕪微微彎了下腰,卻躊躇著沒有立刻離開。
陸岌問她:“還有事?”
柳蕪終于鼓起勇氣抬頭,小心看著陸岌的表情。
她在剛才的描述中沒有刻意抹去程歲杪的存在,包括程歲杪刻意引起自己的注意,和后來自己去私下找了他。
可陸岌在她的一切講述結束后,并沒有再多問程歲杪哪怕一句。
柳蕪一時之間拿不準要不要把東西交給陸岌。
想了想,她還是把手伸向身側的香囊之中,拿出了里面的護身符。
“這是歲杪托奴交給您的。他說讓我找關系帶個口信給陸府安苑的木圓或者木團,報個平安,說他沒事。另外,讓您如了隋霧的意,把他的籍契就交給隋霧。”
陸岌接了過去,垂眼瞧著手里的東西,似乎有些新奇,但柳蕪眨眼間,又覺得陸岌這個樣子用死氣沉沉來形容更為貼切。
“他沒有讓你幫忙,想辦法告知我去救他?”
柳蕪搖頭:“歲杪說,您的身體不好,必然已經為了他的事勞心勞力,讓我不要提救他的事,只說他現在很平安,讓您不必掛心。”
她捉摸著陸岌此刻的心情,繼續開口:“他還與我說,這是他一早就決定好了要去求來的,第一次去潭蔚寺的時候就聽說了那里求來的護身符最靈,尤其是一年之中香火最旺之時求得的,無論是求平安還是健康都很靈,他……希望您平安健康。”
陸岌抬頭瞟了柳蕪一眼,柳蕪咽了咽口水,“不過他也說了,知道或許傳個口信進陸府不難,但想把東西交到您手上必定不容易,他講,若實在沒有辦法,這枚護身符就先留在我這里,等他從隋霧身邊離開后會找我拿回去。”
“他說他有辦法從隋霧身邊離開?”陸岌開口問:“以他一人之力?”
柳蕪道:“他沒有與我細說,只說隋霧性格陰晴不定,現下陸府是必然回不去了,他也沒想過留在隋霧身邊,肯定是要走的。他還說,到時候還要找我幫忙。”
陸岌不說話了,盯著柳蕪瞧,瞧得柳蕪心驚膽顫。
半晌,誰也沒說話。
柳蕪不知道是該告辭還是該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