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里不妥么?”蘭玨不語,冷冷俯視他。何述不屑地微微一撇嘴角,卻還是慢吞吞地扶著桌子站起了身:“下官不解,請蘭大人賜教?!碧m玨一甩袖子:“本部院先回去了,何郎中自己慢慢審。”何述抬手一揖:“恭送蘭侍郎……嘶~~”蘭玨側回身:“何郎中,怎了?”何述輕描淡寫地道:“下官,無事。蘭大人莫要擔心?!碧m玨的語氣無比關懷:“但你面色發白,雙唇泛烏,怎可能是無事?來人,快扶何郎中坐下,傳大夫?!焙问龇鲎∽雷樱骸跋鹿佼斦鏌o大礙,蘭大人慢走?!?
蘭玨一嘆:“你這不扶著桌案都站不住了,還逞什么強?”何述松開手欲站直身體,腳踝又是一疼。蘭玨上前扶住他手臂,何述下意識后退想掙脫,腰又一顫,再倒吸一口冷氣,抬眼對上蘭玨溢滿憐惜的雙目,胃中一陣翻騰。罷,罷,一個大意,動搖心性根本,竟是上了這姓蘭的設下的套。就說這根煉了千年的老油條怎會突然大失常態,原來是故意賣破綻,讓他當其為回護那張屏方寸大亂,令他一時得意,言語失當。如此,便可借機發作。他就不能以有傷在身之故推脫不起。只要起身,便會牽動傷勢,而后姓蘭的即能……蘭玨再輕聲一嘆,吩咐左右:“速取擔轎來,抬郎中大人去行館,傳大夫再細細診治,莫要漏下什么未查出的隱傷。”何述淡漠地咬緊牙關:“下官當真無礙,蘭大人請先回吧?!碧m玨未看他,只環視左右:“爾等便由著何郎中任性?快,扶他去歇下,傳大夫?!弊笥抑坏蒙锨?,攙住了何述。何述盯著蘭玨,露出冷笑。姓蘭的,你好,好……王八羔子王硯,不單是你,你的一個個狐朋狗黨,亦都是吾此生的魔孽!“啊啾——”數百里之外,正翻身上馬的王硯打了個噴嚏。小廝立刻撲到鞍前:“天晚風涼,大公子再加件披風?!蓖醭幰恍Γ骸澳膩淼娘L。十有八九是老馮在偷著罵我,要么是老鄧。別是他們已經轉過彎來了。抓緊時間趕路!”一抖韁繩,徑向遠方馳去?!鞍∴薄惫俚郎?,車轎中,馮邰亦掩住了口鼻。車窗外的侍衛露出惶恐神情:“傍晚天寒,大人請保重身體,勿要太操勞?!瘪T邰收起巾帕,道了聲無妨,示意其繼續稟報,侍衛道:“果如大人所料,王侍郎已備好了船,當下人也趕去碼頭了。”馮邰淡淡道:“他郡事務,本府無權干涉調看,將線索告知大理寺罷?!焙问霰惶ё吡恕H粤粼诠蒙系氖绦l眼睜睜看著蘭玨走到案后,在正大光明匾下緩緩落座?!爸x縣丞醒了否?”一人回稟:“縣衙暫無人來報消息,應是仍在昏迷?!碧m玨微頷首:“何郎中傷重難支,當下無人問案,事急從權,本部院便暫來審這一堂罷?!笔绦l乖覺,迅速替張屏松綁,取出他口中布團。蘭玨垂目下望:“你方才說,何郎中遇刺之時,你在察院中?”張屏低頭:“稟大人,草民不知何大人在什么時辰遇刺。但此前草民一直在察院。袁監察、柳斷丞還有察院中許多人都能為草民作證。”“何郎中聲稱,他罷了你的官,你心懷怨恨,故有行刺嫌疑。你作何解釋?”張屏微直起身:“草民逾越,斗膽請教大人,何郎中究竟在什么位置遇刺?兇手用了什么兇器,以什么手法行刺?郎中大人上午才罷了草民的官,縣衙守衛森嚴,行刺不易?!碧m玨淡淡道:“行了,你先退下吧。”張屏一怔:“大人這就要放了草民?此不甚合理?!碧m玨看著他:“你連何郎中怎么遇刺的都不知道,怎會是兇手。”張屏垂下眼皮:“這些有可能是草民的謊言?!碧m玨面無表情:“你說沒說謊,本部院還是能瞧出來的。你扎個風箏,需要多長時間?”張屏又頓了一下:“要看是什么樣的風箏?!碧m玨瞥向旁側:“將兇器拿來?!笔绦l依言退下,未久捧來一物,不待蘭玨吩咐,便遞到張屏面前。張屏神情又一變。這竟是一件十分古怪的物品,一個竹篾大環,上端是一個半截紙扎人,紙人多半已稀爛,眉眼口鼻零落卻仍可分辨,看來更覺猙獰。下方連著三角大風箏,中間破了一個大洞,邊緣有燒灼的痕跡,尾部飄著兩根紙條,其上各用粗曠筆跡寫著一句話——偌大雙目,不見無邊冤霧;好顯一臉,撐開廣闊青天。蘭玨沉聲道:“不到半個時辰前,本部院侍奉殿下起駕,何郎中與豐樂縣衙眾人相送,甫至距離縣衙門外長街中段,此物忽現于天空?!北娛绦l立刻舉箭射之,這東西卻向著送行的何述等人直撲而下,咻咻飛射了兩枚小箭,灑落一些嗤嗤冒煙霧火星的碎屑。侍衛上前護駕,不少人躲閃避逃?!俺鯐r,何郎中端然屹立,不閃不避,于人群中若一磐石砥柱,淡然曰,讓本司來瞧瞧這究竟是個什么妖孽。”這東西果真也就直沖著何述來了,侍衛當然不能眼看著何郎中遇險,便要護他離開。何述仍慨然欲挺立不動,正在一拖一定的糾葛中,這東西突然轟一聲巨響,何述受驚,險些被砸中腦袋,萬幸未受傷,只閃了腰,扭了腳踝。張屏翻看這堆奇怪的兇器?!安菝褚詾?,風箏下是綁了個小機關,如彈弓一般,能彈射些炮仗之類的小物件。上面這個紙人,其實是盞大孔明燈。因那機關略重,單一個風箏不宜帶起,風箏也不好放飛。才又連接此物??酌鳠羲玫挠拖灡K,也與機關相連,先燒斷引線,使得機關彈射小箭碎屑之類,最后再引爆一個炮仗類的□□包,將機關也炸碎?!碧m玨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