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泉瓷真品!”再反復驗看那足底碎瓷,“這……難道是怪字款?連枝紋乃俗器常用,泉石公子從不在俗器上用此款。但……看這筆法……的確是泉瓷……馮大人從哪里得來?”馮邰道:“涉及公務,抱歉不能詳細告知何郎中。”收起碎瓷。張屏起身一揖:“下官斗膽冒犯,懇請大人賜教,泉石公子究竟是什么人?”何述皺眉,杜知縣震驚。馮邰冷冷一拍桌案:“混帳!什么地方,容你這般不知高低禮體?!滾出去!”張屏告罪,退出了帳篷。他慚愧自己的無知,也體會到了馮大人訓誡中的苦心。泉石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或許只有回去請教蘭大人了。此時,京中,刑部尚書陶周風坐在車轎內,視線亦定在前方,心中萬千思緒紛亂。前方朱紅大門外,一門童撲通跪倒,向轎子方向叩首。“小的給老爺賠罪,萬死不敢搪塞尚書大老爺,只是相爺此刻的確不在府內,只好等相爺回來再稟,求尚書大老爺恕罪。”遞帖的仆從未曾想竟見這等場面,一時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陶周風起身下轎。那小童立刻再叩首連連,門前另外幾個家丁也跪下了。陶周風又看了看相府的后門,長嘆一口氣。“只替老夫轉兩句話。我今日前來,唯想一敘昔年將赴科試,同習經籍時的往事。待師憲兄愿談時再說。”他回身入轎,車轎啟行。陶周風的話很委婉,他相信仆役定會把話一字不漏地轉稟曾堯,他亦相信,曾堯一定能明白他的話。細風熏熏入簾,一如數十年前。那時他與曾堯都正少年。莽莽不知天高地闊,一心只想著讀書應試。偶爾也同張屏王硯這般的年輕人一樣,閑逛淘氣。曾堯比他活潑些,家里管得也不那么緊,一得空,就到含德巷的小院里來找他吃酒。“存式,存式,今兒我做東,請你開開眼,去瞧瞧朝朝閣的盼兮姑娘。真是彈得絕好的琴,聯得絕好的句。秦兄他們幾個也同去。”陶周風正色:“我已訂親,便不去那樣的地方了。”曾堯不以為然地笑:“你就假正經罷,你那岳丈,非要你中了進士后才娶他閨女。敢情你一天不是進士,就得當一天的和尚。萬一你跟國子監(jiān)的廖祭酒似的,六十三歲才登科,你就在這院里自個兒熬到胡子白?”陶周風再正色:“大丈夫求學立業(yè),須先身正心清。”又一眨眼,“再則,書中自有顏如玉,閱而思之,獨屬吾一人。豈不比與你四五人同望一盼兮美哉?”曾堯哈地一笑:“行,讓你裝道學!”轉身離去。,勇猛刻苦攻學問,手抱西施更抖擻,早日折桂見嫦娥。陶周風笑讓書僮取了兩壇酒,亦草書一箋。木魚老樹根,謝兄贈美恩。僻澀之人兢兢,慕兄倜儻,朝朝盼兮暮暮歌;仰兄高才,鶴擁青云自登科。數月之后的科試,陶周風中了狀元,曾堯被點為探花。兩人同赴御宴,曾堯拍他肩頭笑道:“簪花至天宮,總算能娶嫦娥了。”陶周風拱手:“當要多謝師憲贈的西施。”一晃數十年已過,流云時時有聚散,桂花年年謝復開。然而有些事,就像臉上的褶兒一樣,不能抹,不可消。陶周風相信,即便他成了老糊涂,曾堯成了老糊涂,也會記得年少時的往事。所以陶周風不相信,曾堯竟會糊涂到在紫微臺內用西施壺。他想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