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領了結婚證,正式成為了夫妻,婚后的生活也溫馨平靜,各自忙彼此的事業,每一次見面,杭耀都會像戀愛時那樣,帶一束花給虞箬。
虞箬懷了孕,杭耀定時定點陪她去了每一次產檢,一路綠燈。
一切都在往最美滿的方向發展。
他們去逛了母嬰店,杭耀買了滿滿一車的嬰兒用品,看著妻子,笑得無比幸福。
“小箬的父母在外地工作,眼看著快到小箬的預產期了,她父母請了假,小耀就開車去接他們。”
杭鶴橋微微沉默。
“距離家里就只差一個路口了,遇到了逆行酒駕的飆車司機……速度太快,甚至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虞箬那時還在家等著父母丈夫的回來。
丈夫的消息停留在十分鐘之前,說下高速了,快到了。
卻再也回不了家。
她被緊急送入產房,耗盡體力,在第二天凌晨生下了虞繚。
分明沒間隔多久,卻是一生一死的兩重天。
“……小箬那時的精神狀態就有些不好,我們要給她找心理疏導,她不愿意見。”
杭家突逢大變,杭鶴橋一邊要照顧剛生完孩子的虞箬,一邊要陪中年喪子的表妹,還要面對葬禮的種種安排。
等操持完杭耀和虞箬父母的葬禮,杭鶴橋打起精神,帶著心理醫生推開了病房的門。
空無一人。
虞箬帶著孩子離開了。
她設置了一封定時郵件,發到了杭鶴橋的郵箱中。
杭鶴橋擦了下淚,“小箬那時已經聽不進話了,她覺得一切都是她的錯,如果那天讓小耀遲一點出門就好了,如果她不找父母來陪她等預產期就好了,如果……”
如果她不存在就好了。
虞箬覺得對不起杭鶴橋,對不起杭耀的父母,對不起杭家。
崩潰的情緒找不到任何粘合劑。
她想,都是她的錯,那她離開就好了。
“怎么會有人怪她呢!”杭晉別開臉去,狼狽地從項凌華手里接過兩張紙,壓在眼角,“小箬自己也是受害者。”
杭鶴橋也道,“不管是誰,也不可能把錯處怪到她頭上去,小箬啊,就是太痛苦了,所以把所有的錯歸結到自己頭上。”
“……”
虞繚一時說不出話來。
原來藏在母親心口日夜煎熬的,是這樣一件事。
虞箬真的不知道怪不到她身上嗎?
未必。
可那名司機被判了死刑,她的恨空落落的,不知道該落到哪兒。
那就恨自己吧。
恨久了,也越來越深信不疑了。
-
杭晉和項凌華送虞繚兩人去了安排好的房間。
再回到主屋時,大燈已經關上,只剩墻壁上小盞的燈,朦朦朧朧勾勒出屋內一切。
杭晉走到杭鶴橋面前,見母親還捧著那本日記,輕聲寬慰,“媽,或許小箬這會兒已經和小耀重逢了。”
杭鶴橋顫顫巍巍抬起頭,眸底淚光盈盈。
她指著日記本最后的那幾頁。
“鶴漣生小曜大出血離世,她也知道。”
“她覺得這也是她的錯。”
“如果不是小耀去世,鶴漣也不會做試管,就不會出意外離世。”
“是不是我走在她前頭,她也會覺得,都是她的錯?”
說到激動處,杭鶴橋咳嗽起來。
杭晉連忙抬手輕拍母親的背,“媽,你緩緩。”
杭鶴橋搖搖頭,闔眼時淚意縱橫。
“就是她的錯,天天氣我、讓我為她操心。”
“這倔丫頭,到死,連繚繚都不愿意給我看一眼。”
“要是有下輩子,一定要讓她再成為我徒弟。”
“我非得好好管教她一頓……”
先提起棍子拎著人狠狠打一頓。
打完,再將她抱到懷里,再用力一些。
摸摸她的腦袋,告訴她。
對于老師來說,虞箬和杭耀都一樣的重要。
再告訴她。
有什么事,都有她這個老師當后盾。
不要再犟著了。
她流的每一次淚,都砸在了老師的心上。
-
房門被叩響。
虞繚回了神,不知為何,突然有種松了口氣的倦怠感。
她走過去打開門,果不其然,是裴聞檀站在外面。
男人什么也沒說。
眸光柔軟潤澤,只是張開了手臂。
虞繚放松地往前撲去。
她腦海中思緒紛雜凌亂,張了張嘴,最后只吐出一句。
“原來這就是杭家習慣了問候路上順利的原因啊。”
因為經歷過足夠的慘痛。
所以,希望每一次路程,都是順順利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