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容九喑直起身,“那咱就先出宮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寢殿大門方向。
“容家安然無恙,皇上與本督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問了問而已,不會拿他們怎樣,說不定哪天你這條根就扎回去了。”林不寒一聲輕嘆,“好歹也是有個落腳處。”
容九喑似笑非笑,“督主思慮周全,咱可萬萬想不了這么多。”
“沒辦法,阿喑如此為本督著想,本督自然也是要體諒你的。”林不寒皮笑肉不笑,“出宮去吧,此處交給本督便是。”
容九喑行禮,“是!”
瞧著他頭也不回的離去,林不寒悠然嘆氣,“真是油鹽不進,無可奈何啊!”
祝桓上前,“督主?”
“罷了!”林不寒搖搖頭,“注定的。”
祝桓:“??”
雖然沒聽懂,但也可以裝懂,畢竟當奴才的……少說話不會錯。
及至出了宮門,崔堂才敢吭聲,“爺,到底是怎么回事?您進去那么久?督主一直在外面站著呢!皇上他……”
沒事吧?
“虛偽的虎狼,瀕死前的懺悔。”容九喑滿是嘲諷的勾唇,“有意義嗎?”
第1003章 世上最可怕的四個字
崔堂其實不太理解自家爺說的這些話,什么虎狼什么懺悔?畢竟爺剛從皇帝的寢殿出來,有些事情也該是與皇家……
思及此處,崔堂頓了頓,沒有再多說什么。
夜色沉沉,溫枳正睡得迷迷糊糊,鼻尖忽然聞到了些許酒味,緊接著身邊的床褥登時凹陷下去,其后便是微涼的懷抱,快速將她包裹其中,以至于她登時打了個寒顫。
睜開眼,正好迎上容九喑微紅的眸子。
“阿哥?”溫枳愣了愣。
難怪葉子沒動靜。
“別動,就抱一會,就一會。”容九喑低聲哄著她,將她摁在自己的懷中,“讓阿哥抱一抱阿枳,抱一抱就好了。”
溫枳覺得今夜的容九喑似乎有些不對勁,但也說不上來到底哪兒不對。
哦,喝酒了!
“阿哥怎么想起來喝酒?”溫枳不解,“平日里阿哥不是說,酒能令人喪志,不該沾染嗎?即便是在外,你也是以茶代酒的!”
所以,這就是疑惑所在。
“有時候理智就是這么一點點消磨殆盡的,但天一亮便又覺得自己是個人了。”容九喑抱著她,說著她聽不懂的話,“那些年,就是靠著那么一點的不甘心和恨意,一步步走過來,再苦再難,都要撐到最后!”
溫枳不說話,只是調整了姿勢,安安靜靜的伏在他懷中。
容九喑從來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奇奇怪怪的話,想來是今夜出了點事?
待明日問過了葉子,就該知道了吧?
只是,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是林不寒?
是宮里?
還是……
“我母親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容九喑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竟提及了這些年從不敢輕易提及的兩個字。
母親!
這也是溫枳,頭一回從他低啞的嗓音之中,品出了些許哽咽的滋味。
“阿哥。”溫枳伸出手,輕輕還住了他的腰肢,掌心落在他的脊背上,輕輕的拍著,盡管很是吃力,力道很輕,卻也是她能給與的最直接的安慰,“我會一直陪著阿哥的。”
容九喑閉了閉眼,雙手攏住她的腦袋,往自個的懷里窩著,“這世上有四個字,是最可怕的,小阿枳知道是什么嗎?”
溫枳一怔。
天底下可怕的詞兒多了,但她真的一時間猜不透。
“功高蓋主。”耳畔,傳來他低幽的聲音。
這四個字如同一道陰冷的風,忽然間從她的后衣領竄進來,蔓延至心窩,其后延伸至四肢百骸,腦子里某個門忽然被人撞開。
冷風嗖嗖的,灌滿了胸腔……
當年的景氏一族,不也是因為這四個字嗎?
九族啊!
景氏,九族!
“帝王枕畔,豈容他人酣睡?”容九喑繼續說著,“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做過什么,甚至于為他拿過刀,丟過命,扶著他一步步的走到人上人的位置,只要有一天你站在他的身邊,成為遮擋日頭的一部分,你所有的犧牲與付出都會變成威脅。”
溫枳忽然鼻子酸澀,在這樣漆黑寂靜的夜里,容九喑的聲音帶著令人難以抗拒的哀傷,像是在心口劃開了血痕,有殷紅的血一點點的往外滲出,你無法拒絕也無法抗拒,最后血流成河。
寂靜的夜,最是讓人傷感。
“你能明白,那種撕心裂肺卻求助無門的滋味嗎?”容九喑低低的說,愈發將她抱緊。
那一刻,他們如同被丟棄的小獸,彼此相擁,縮成一團,想要借此來驅散人性涼薄,夜色寒涼……
第1004章 這話,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