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唐時去了縣城后才知曉, 所謂的大事到底是什么。
竟然是國喪。
國喪期間, 品官百日內停止婚嫁、音樂, 軍民則一月。
縣城里皆著縞素。
唐時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服,還好, 自己的衣服灰撲撲的, 并未違反禁令。
他到達縣衙的時候, 陳漸歸因為國喪便沒有處理政務,一個人待在書房中不知道在做什么。
昨天的鄭家人也急忙奔赴京都去了。
袁鏞看到唐時來了, 便招呼著他坐下, 語氣似乎有些無力:“石頭啊, 今日為師就不講學了, 你自己看看書,寫寫字。”他說著就自己進了里屋,背影中都透露著些許沉重。
唐時明白,袁鏞曾經是太子少師,也就是剛剛駕崩的皇帝的老師, 兩人之間一定結下了深厚的師徒情誼。
如今皇帝正值壯年卻忽然駕崩,老師傷心是一定的。
早上的時候, 洪鐘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說是出大事兒了,唐時便出于禮貌離開了趙家,他本以為是趙縉他們自己的事情出了簍子,可萬萬沒想到,竟然是皇帝駕崩了。也不知道這件事的發生與趙縉他們有沒有關系。
一上午過去了, 唐時結束了課程,與老師打了聲招呼便回了唐家村,順便還在縣城買了些筆墨紙硯。
回了家后,他發現原先每天下午都等著他的三個小蘿卜頭今天竟然都不在,一問劉氏,這才知道他們上午累壞了,正在炕上躺著呢。
也不知道趙縉是怎么教導他們的。
院子里,高氏和方氏正在縫制衣物,見到唐時,便將他招呼過去,拿出量身的尺子在唐時身上比劃起來,方氏解釋道:“你早上走得早,我們還沒來得及給你量一量。”
唐時也就很配合任由她們將他轉來轉去,高氏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方氏記下了數據,不禁捂嘴笑道:“小叔長高了呢。”
唐時聞言,眼睛亮了一下,他自己一直沒注意,如今聽方氏這么一說,不禁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腿,發現褲子確實短了些。
哈哈,真的是長高了!
量完了,唐時謝過兩位嫂嫂便回屋去尋幾個小孩。他進了屋子將筆墨紙硯放在炕邊的柜子上,看到炕上睡著的唐風和唐頌,伸手將他們搖醒,問道:“李紹呢?”
唐風揉了揉酸軟的胳臂,茫然回道:“不知道啊。”
唐時點點頭,“起來學字了,我今兒個買了筆紙,想不想瞅瞅?”
兩人頓時起了興趣,他們都沒摸過筆呢,當然想了!
唐時拿出兩支筆遞給他們,先讓他們自己摸著玩兒,然后進了院子,問高氏和方氏:“兩位嫂嫂,可知道姐姐和外甥去了哪里?”他的精神力沒在唐家發現他們。
“小姑子說是想出去散散心呢,她還做閨女的時候在村子里還有說得上話的姑娘,指不定是去尋人家了。小外甥好像是在隔壁趙家吧。”
趙家?
唐時踱出院子,看到趙家院門緊閉,于是上前敲了敲,很快,門就開了。
開門的是洪鐘,他見到唐時,露出憨厚的笑容,將他請了進來。
李紹果然是在這里。唐時看過去的時候,他正在那里扎馬步,小臉漲得通紅,汗水都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滴,唐時看得出來他的雙腿都在顫抖,可他的眼神卻滿是堅定。
趙縉就坐在院子里邊喝茶邊看書,見到唐時過來,笑著示意他坐。
“開小灶?”唐時坐了下來,瞅了瞅李紹,問趙縉。
趙縉給他斟了一盞茶,“可不是我給他開小灶,是他自己要求的。”
唐時淺淺喝了一口,有些干的嗓子頓時就潤澤了許多,于是就端起茶盞一下子喝完了。趙縉見狀,便又給他滿上了。
“小雅也在后院。”趙縉又補充了一句。
唐時心中嘆了一口氣,想想家里那兩個小子,連個小姑娘都比不上,回去得好好說道說道。
“今日去縣城,聽說了吧?”
唐時知道他問的是皇帝駕崩之事,這件事情如今還沒傳到李家村,恐怕得到明□□廷的消息才能到達這個小山村。
“聽說了。”唐時單手拖住下巴,垂眸看向茶盞里清亮碧透的水,“老師今日很難過。”
趙縉看著他長長翹翹的睫毛,溫柔地笑了,“你是不是認為你老師是因為皇帝駕崩而難過?”
唐時掀開眼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著他,趙縉甚至都能從他的瞳仁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影。
“難道不是?”
趙縉點點頭,“是,但也不全是。”
唐時在末世跟喪尸打的交道最多,習慣了直來直去,像趙縉這種肚子里彎彎繞繞的他還真的做不來。
“哦。”
趙縉看出來他不感興趣,便不再說了,他算是看出來了,唐時是討厭這些東西的,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可能過段時日我就要離開這里了。”他的語氣中似乎還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