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著他的衣襟小小聲怨懟:“我就不要您了,和離去找小伙子過!”
“嘶——”徐謹禮舔著切齒,看著她說完就跑。
知道他進了葉阿來那,不能再即時追著她,水苓第一次占了上風,又氣又痛快地離開。
一開始都以為這場內戰也和之前一樣,頂多只打幾個月,結果萬撓之戰后,古毛之役就直接打到了第二年。
每多一天,水苓就多一分不安,一年之期已到,她眼巴巴地在古晉的新住所中等他回來。
徐謹禮確實回來了,是被人強行送回來的,他負了傷,上身纏著的布還流著血被帶進了家門。
徐謹禮是帶著目的回來的,葉阿來人不夠,同盟部隊又靠不住,有背叛之意,他得想辦法給他擴充兵源。
結果剛被送回來沒多久就發了燒,水苓看著他身前的傷口,又心疼又著急,在一旁照顧。
醒過來之后沒多久,徐謹禮看水苓臉色不好,沒提他回來干什么的事。
等休養了幾天,傷口已不再流血,看她神情緩和不少,和林英茂他們一起吃飯時,他談及他那邊能不能想辦法招募士兵,給葉阿來做后援。
水苓正吹冷骨湯,聽見他又說這些,把湯往桌上一放,湯匙往里一扔:“趙昱呈!”
林英茂和程三姐眼見著趙哥筷子都沒提得起來,反應了幾秒,和氣地轉頭:“不生氣不生氣,不說了,吃飯,這就吃飯。”
林英茂給程三姐一個眼神:他說往東我不敢往西?
程三姐眉飛色舞地回應他:家里都是他作主?
唯有女兒看不懂他們在交流什么,暖暖喝湯,默默看著叔叔和干媽。
徐謹禮沒有回到戰場,水苓說什么都不讓他再回去,便就留在古晉做些支援工作。
那時候形勢危機,吉隆都失守,后面還是打贏了,葉阿來將吉隆收復,歸屬于海山黨的天下。
三年內戰把吉隆打得滿目瘡痍,幾乎成為一片廢墟。
打仗是一件相當燒錢的事,葉阿來從富庶變得一身負債,徐謹禮也因為參與戰事,不斷投入,花了不少積蓄。
這一年礦場也因為淹水,不能立刻恢復生產,外加錫價下跌,生產所得的利息不斷下降,葉阿來和徐謹禮都在礦場有投資,都相當艱難。
葉阿來不想放棄吉隆,徐謹禮也不想,他知道葉阿來缺錢,借給他一部分,后去古晉號召當年逃離戰事的墾農們回去,努力一把,重建家園。
房子和地都在吉隆,部分人在徐謹禮的勸說下回去重新開始新生活,也有人在內戰期間于古晉安居,徐謹禮不強求。
相對而言,葉阿來對于吉隆的感情要深很多,他向政府和外國人的牙直利公司借貸,背負一身債務,決心要重振吉隆。
為了重建吉隆,讓墾區盡快恢復生產發展,徐謹禮又是勞心勞神,忙個不停。
水苓知道他心里始終掛著那批被他帶來的墾農,他們什么時候能把日子過好,或許他才會安心。
她看徐謹禮太忙,也習慣像往常一樣不多打擾。
直到某天,看見他工作時咳個不停,上前想為他順順背,被徐謹禮捂著嘴搖頭推開。
“我沒事,只是咳嗽而已,你快去睡吧,時間不早了。”
這幾年錫價下跌,當年和王友海他們成立的公司也要散伙,墾區還沒恢復原先的生產頻率,他要忙的事太多,壓力也相當大,水苓都看在眼里。
今晚燭火都不知續了幾次,水苓實在忍不住,按著他桌上的紙張:“今晚先休息吧好不好?您不能再熬夜了……最近操了太多心,頭發都白了好多。”
徐謹禮也覺得略微有些頭暈,點頭:“好,那就明天再看吧。”
水苓后來想,要是她當時多叮囑他一點,是不是曾經就不至于,不至于在徐謹禮五十歲時就看他病入膏肓。
她到處找醫師來替他看病,徐謹禮也因為生病,怕傳染給她,不愿意見她,把自己鎖在東廂房里,閉門不出。
每次醫師出來后,水苓都在門外心里緊得發疼。
一開始醫師們還能給他號脈開藥,后來都是搖著頭出來,站在她面前嘆氣。
水苓心一截截地涼,到后來直接闖進去,被家丁攔著,她沒忍住火氣:“誰敢攔我,我見我老公怎么了!誰趕我誰就給我滾出這個家!是不是除了他,我說話就沒人聽了!”
“算了,你們別攔她……”床榻上的紗簾內,一只蒼白的手伸出來晃了晃,讓家丁退下去。
水苓這么久沒有好好看過徐謹禮,沒想到一場病竟然能將人折磨成這樣,何時見過他這么瘦過,還隔著簾子就能看出來,身形與以往不同。
她眼淚一下子決堤,心疼和委屈交織,拉著他不放。
徐謹禮隔著紗簾把她的手握緊,說話慢且輕:“我這一生…做了許多事,幫過很多人……也算無愧于心……卻獨愧于你。”
水苓哭到彎下腰去,搖著頭,把額頭抵在他手上,眼淚安靜地流在